允许自己被照顾，也是赋予恋人的特权

    第二天早上，睡醒了的林歌躺在林暮生怀里回想起他热情如火、哭叫连连的初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既恼怒于自己昨天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又为林暮生表现出的温柔体贴甜蜜不已，更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枕边人，索性醒了也当没醒，整个人埋在林暮生怀里，大被一盖，颇有小乌龟一生一世不抬头的气势，架势摆得很足，只是因为这种原因摆出宁死不掀被的气势，哪里夸得出口呀小受君。

    林暮生知道林歌这是羞得抬不起头，也不难为他，还顺势在鼓起的墨绿色粽子包上，声音很大的啾咪了一口，确保里面的馅儿能清楚的听到，换回了一句软软的娇嗔，“哼~，昨天见到我话还不会说，见面只会问吃了没，今天就会亲亲了，果然整天不学好”。

    林暮生：”......”老实被叫做木讷，嘴甜叫做奸猾，我上辈子一定是道数学题，太难了！

    孔子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果然是世间真理。你跟女孩子挨得太近，她说你不尊重她，离了远了又抱怨你不爱她，这句话放在男生身上，特别是惶惶然没有安全感，把对生活的全部希望与热爱都投射到林暮生身上的林歌而言，简直完美契合。

    林歌的生长环境太过单纯，他优越的家境和受过的君子教育，都让他将仁义礼智信的原则纳入骨血，这种人是真真正正的好人，同时也很软弱，他们的善良没有锋芒，没办法保护自己，又不肯认清现实，林歌为了保护家人，证明自己的清白甚至想出了割腕自杀的馊主意，然而就算这样也没有想过对罪魁祸首下黑手，在林暮生看来极为愚蠢。通过伤害自己来惩罚别人，这样的想法简直天真到可笑，心里虽然这样想，林暮生也并没有打着为林歌好的旗子劝诫过他。

    林歌已经十八岁了，一个人用十八年时间构建出的世界观绝对不是外人的一两句话就能轻易动摇的，而且世界上总要有一些好人存在的。一定有人，即使在千疮百孔的时候，也坚持推崇暴力是错的；一定有人，即使在最弱小的时候，也不愿屈服于外人的恶意编排，世界需要有人坚持这个想法。你可以说他们软弱、他们愚蠢，但你不可能发自真心的讨厌他们，因为当你真正陷入困境的时候，最先对你伸出手的绝对不是精打细算的精明人。体型各异、面孔各异、思想各异的人杂然相处、宽松随意的生活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大可不必勉强所有人用一样的模式生活，不然想想也觉得太过可怕。

    世界上也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人出现，只要他的人品端正，优点盖过缺点，就会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林歌身上花一样动人的天真会引来不怀好意的攀折者，同样也会吸引强势的护花人的目光，起码林暮生并不介意以不触怒0719的方式庇护林歌。

    听着林歌措辞婉转的抱怨，林暮生除了把林歌从被子里剥出来，把人像小孩子一样搂在怀里亲他，直到林歌从一开始的挣扎的小不满到偷笑着反亲上来为止，完全没有出言反驳。

    毕竟撩拨一时爽，哄人火葬场！身为常年奔波于被哄第一线的盐系帅哥，林暮生表示他十分有逼数，林歌的性格跟他其实很像，只适合顺毛摸，硬要讲道理很难讲通，所以索性不讲道理，只亲就行，把人亲软了，一切都好说。

    林暮生的吻技不算太好，远没有一个吻就让人神魂颠倒的地步，不过拿来对付小菜鸡林歌真的是绰绰有余，林歌连简简单单的换气都不会，怎么能怪林暮生欺负他，才亲了几分钟脸就憋得通红，水润润的眼神满是控诉，让林暮生一边欣赏一边表面抱歉的哄他。两个人在床上闹了半个小时，才不情不愿的起床。

    穿好衣服后，林歌从浴室里拿出没拆封的牙刷和毛巾给了林暮生，不知为何牙刷还暗戳戳的选了粉红色，估计是林歌的妈妈黎珠女士留下的备用款，林暮生问他要林父的备用牙刷，被林歌严词拒绝，“我爸的备用牙刷用完了，刚好我今天要去超市一趟，会顺便帮他买，你就先用这个嘛~~”

    眼尖的林暮生明明看到洗漱台的抽屉里有个未拆封的黑色牙刷，还是没有拆穿林歌，小小的恶作剧而已，什么都要计较的话，生活该少多少情趣。

    看着林歌自以为骗过自己，哪怕满口牙膏沫，都要假装不经意从镜子里围观他用粉红色牙刷刷牙的场景，林暮生也低头偷笑了起来，嘴角弯起的弧度很吝啬，介于桃花和杏眼之间的眼睛却大方的笑得一弯月牙破云而出，被林歌看到又是一愣怔，胭脂色悄悄攀上脸颊。

    洗漱好之后，到了吃饭时间，看看时间都已经到十点了，得，也别自己做早饭了，干脆到外面的小店里吃算了。刚好，林暮生开的花店请了假，而林歌的暑假刚刚开始，所以两个人都不着急，沿着林荫道并排牵手慢慢逛着走，树上传来小鸟欢快的叫声，听的人心情舒畅。林歌侧头看着林暮生精致的侧脸，看着他清爽的衣着，看着他挺直的腰背，看着他天塌不惊的气场，心里的快乐像膨胀的热气球，悬浮在天际漂游。他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这里风和日暖，令他愿意永远陪着林暮生走下去。

    可惜爱神好像有两个时钟，每当恋人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要把时间拨快，让人不能够尽情享受爱情的甜蜜。很快林暮生就拉着林歌找到了一家卖早餐的餐馆，店面很小，打扫的却很干净，整个店只有四张餐桌，每个木纹餐桌的一角都摆放着一个矮墩墩的小橘子造型的花盆，里面种了棵肥嘟嘟的观音莲，看着十分有活力。店里是年纪在四十岁左右，面相和善的老板娘在招待客人，老板躲在后厨忙碌。

    林暮生挑了一张靠近门口的桌子，跟林歌面对面坐下，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彩印菜单，又询问了林歌的意见，最后点了两份甜豆粥，一碟子酱黄瓜，一碟子腌靑梅，还有两人份的薄皮牛肉包子，等老板娘笑吟吟将饭端上来后，就跟林歌对坐吃了起来。

    林歌吃包子有个怪癖，只吃馅儿不吃皮，这家夫妻店卖的牛肉包子每个只有小孩子拳头大，他把包子咬出一个小口，粉红色的舌头往里一勾，就勾出一团圆圆红红的牛肉馅，这家店的牛肉馅打得很好，很有劲儿，牛肉团的很紧实，牛肉被勾出去后，包子基本就空了，没有残渣留下。吃光馅儿后，林歌再夹着腌的酸酸甜甜的梅子放进包子皮里，把它裹成青梅团子，皱着眉头勉强嚼几下咽下去。

    明显不爱吃，但出于家教又不肯浪费粮食的样子让林暮生忍不住替他感到辛苦，索性起身又找老板娘要了一个干净碟子，把两人的包子一个个掰开，馅儿用筷子夹着放进干净小圆碟子，递到林歌右手边，方便他夹着吃，皮儿就搁在酱黄瓜的碟子里被林暮生不作声的拉到自己跟前，干脆利落的就着包子皮儿吃黄瓜。

    林暮生的整套动作极快，从拿来碟子到取馅儿一气呵成，全程一言不发，这种沉默如果发生在其他刚见面一天的人之间，无疑会令人尴尬，甚至会让受照顾的人不自觉自我检讨是不是给别人添了麻烦，林歌却自然而然的拿着筷子夹起牛肉馅儿就吃，神色轻松，还笑着跟林暮生撒娇要尝尝酱黄瓜的味道，不能让林暮生自己一个人都吃掉。

    他嘴上说着要吃，自己偏偏不动手，只会眨着眼睛盯林暮生，直到被林暮生夹着黄瓜喂到嘴边才矜持的张嘴吃掉，像个刚跳入爱河的矫情小残废。

    林暮生敏锐的察觉到了林歌的心理变化，林歌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关系和睦，这种家庭让林歌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十分憧憬，所以他才会在高中时拒绝女生们告白，全心全意准备在大学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现在因为契约的关系，他和自己有了身体上的亲密行为，这种行为在林歌心里是恋人之间才能够发生的，为了避免自己的爱情观坍塌，林歌似乎自顾自将跟0719的交易定义为一场英雄救美式的恋爱。

    不同关系的人之间的亲密距离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今天才一反常态地对着林暮生撒娇抱怨，主动亲亲，甚至放纵自己“欺负”林暮生，让他喂自己吃饭，这都是恋爱里的基本操作，在林歌眼里是合理的正常的，如果没有0719的这份契约，按林歌的家教，怕是死活都不会吃林暮生自愿给他的包子馅儿。允许自己被照顾，也是林歌赋予林暮生这个“恋人”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