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一日为师
甫一进入,地道的暗门就缓缓关上。 虽是暗道,但墙上每隔两步就有着一个火把,连绵不绝亮如白昼。和浓重的腥味比起,地面十分干净,墙壁光滑。起初只能一人通行,随着不断前进,逐渐变得更加宽敞,能容纳五人行走。 而越往里去,叶同尘感觉有些古怪。这暗道更像城主府的构造,地下居然建造的和地上一样,乐城是何时找了这般人手?简直让人心惊!同时也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影影绰绰,含糊不清。 血腥味变得浓杂,伴随着浓烈的异香,让人作呕。前方是一个拐角,叶同尘示意安静,他微微探出头去看。 只见—— 有不少侍卫正背对他叫好! 而越过他们,则是一群背着锁链的老人! 这些老人大多佝偻着背,带着沉重的脚铐和手铐。脚铐和手铐连在墙上,只能堪堪移动固定距离。而他们的状态可只需要一眼,就知道不对!他们双眼泛红青筋爆出,竟两两扭打在一起!定睛一看,共有十人,因形容惨烈,根本分不清男女。随着扭打鲜血四溅,有一个甚至活生生将对方的眼珠扣了出来!本来只觉得惨无人道的景象,侍卫们却纷纷叫好。 “打死他!不然我今晚可输惨了!” “输了就没有饭吃!都给我用点劲!” “看这些老东西有什么有趣的,好羡慕在里面的,可以玩那些幼童……” 短短几句话,藏着无边的恶意。 这些老人看面相都是五六十岁的样子,但拳拳到肉,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只是他们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道?!更何况,他们还带着手铐等重物。再仔细一看,这些老人身上都是伤痕,布满了血痂,若是寻常人见了,只会觉得他们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凌苍只看了两眼就明白了,他轻声说:“这大概就是酒婆找的邪法之一,这些老人都被强行催生出了内力,而这种内力只有不断消耗才能保住性命。” 为了不被发现,他靠在叶同尘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扑在叶同尘的耳朵上,微微发痒,若是个姑娘,叶同尘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在诱惑自己了。 他微微避开一些:“如何?这些人已经失了神智。怕是绕不开,只能硬闯了。”往前走的通道走这群老人的旁边,若要过去,定无法绕开。 藏寒:“可这些老人若真被催出内力,我们三人似乎不是对手。” · 凌苍皱眉:“有些不对。” 叶同尘看过去,那个挖出对方眼睛的老人拿着眼珠嘶吼一声,直冲冲的奔向那些侍卫!本来看笑嘻嘻的侍卫们,却未料到老人的脚铐和手铐齐齐被崩断!老人脸上全是血迹,如同发狂的地狱之兽向他们扑去!一时间,侍卫们惊慌失措,离他最近的一人大叫:“快上……” 而这句话还没有讲完,就被老人咬断了脖子!他双眼翻白,立即咽了气。而鲜血汩汩而出,老人,不,他已经不算是人了。居然就着侍卫的鲜血畅快的喝了起来!本来还在扭打的其他人也被血腥味刺激到,纷纷停止了动作,嘴里发出不伦不类的声音,也想挣脱自己的脚铐手铐分一杯羹。 喝血此举给了其他人一丝喘息之机,有两个往叶同尘等人方向逃去,却被暗中潜伏的叶同尘直接捅了给对穿。卧雪的布条沾满了鲜血,叶同尘嫌恶将布条扯下。银白色的剑鞘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可这时候无人欣赏它的光辉。 侍卫不可置信的眼神还未阖上,下一个就被凌苍扭断了脖子。 叶同尘看到凌苍的眼神,两人莫名的达成了一致,这些人,死不足惜! 而藏寒神色凝重,注意力都在从里出来的一个陌生男人身上。 而这边的动作并未被其他人注意到,剩下的几人掏出一个瓷瓶,他快速的拔掉塞口,将瓶内的粉末洒向那个明显发狂的人身上。 随着呲呲呲的声音,那人渐渐失去了力气,身上鼓起的青筋渐渐瘪了下去,同时脸上的狂暴也慢慢褪去,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人。他有些脱力的站起来,因为药效恢复了一瞬间的神智。他呆呆的看向自己手中的眼珠,脸上出现了震惊、茫然、痛苦等情绪,最后只能痛苦的嘶吼一声,被余下的侍卫乱枪刺死。 老人慢慢倒下,眼神和手中眼珠出奇的同步,黑色的瞳孔睁的死大,充斥愤怒和不甘。 老人死后寂静了一瞬,叶同尘本想冲出去,却被藏寒拦下。 叶同尘看向他的目光所至之处,瞳孔收缩,原来有一陌生男子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而他的到来,也让其他老人停下了动作。 这陌生男子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气质如幽深的密林,是很多姑娘喜欢的谦谦公子。 而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打破了他温和谦逊的假象:“把这些废物都清理了,都说了不允许赌博。酒婆今天心情好,没说什么。但下次再犯,就把你们扔进血池里。” 所有人都瑟瑟发抖的跪下,被这轻描淡写的几句吓破了胆。 叶同尘皱眉,这人是谁? 他转头看向藏寒,对方眉头紧皱,过往只洋溢着自信的眼神出现了明显的裂缝。这个反应,莫非是熟人? 那男子撒撒衣袖,一旁的老人齐齐爆开了脑浆,身体也在丧失生机后迅速回到原状。这一手更是让跪着的侍卫不敢动弹,就算喷溅的脏污糊了满脸,生怕他一个不快自己就是下一个。 男子皱眉,检查自己是否没沾上这些脏污。 “酒婆出来时,这里要干干净净的,知道吗?” 跪着的人颤颤巍巍:“知道,保证干干净净!” 男子说:“人也是。” “是!” 之后,他才抬脚离去。 藏寒低语:“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等男子走后,这些人不敢大意,纷纷开始打扫,有的人拖着尸体走向男子离开的方向;有的人拿起一旁的水桶冲洗。 等到只有两人还在的时候,三人趁其不意,奔向了下一个洞口。 进去之后他们才发现,这里之后才是别有洞天,分为好几个岔路。由于火把众多,根本无处可躲。凌苍轻嗅,指着左边:“酒婆应该向这里走了,但是刚刚那个男人应该也在,不好对付。” 藏寒夜点头:“的确如此。”但语调中藏着几分未尽之语,让人侧目。 叶同尘问:“藏寒,你知道那人身份吗?” 藏寒难得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半晌,他才吐出一句:“他是我的师兄,顾跃麟。” 叶同尘:“你的师兄?为何会和酒婆等人……” 藏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这是下意识的举动,因为他也难以解释。 “我不知道,此次我就是为寻他而来。” 叶同尘定定看了他一眼:“有时我们要面对无法接受之事,即便它荒诞不经,惊世骇俗。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抛弃妇人之仁。” 藏寒:“我会的。” 一旁的凌苍看他们打着哑谜,心头有些焦躁。 “有人要过来了,快走。” 三人才继续,沿着凌苍所说方向走去。 沿途多是黑色生锈的牢房,里面没有一人,但走了小半刻钟,就能听到酒婆的笑声,在这幽暗诡异的暗道里回响。 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战,本能在警觉。 叶同尘握紧了卧雪——马上,就会有一场恶战。 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很多情况下,师父甚至比亲人更亲。师父是徒弟做事的标杆,一个人从他的行为中就能看出他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也有太多特立独行之人,将师父之名抛弃,认定自己才是正确之道。更有者,将其抹杀,忘却一切恩情。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