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欢说,拜您所赐。
他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又好似是别有用心。可显然他问过话后,是不期望宿欢回答的。 而待他等到睡意昏沉了,宿欢也不曾开口过。 ………… 一夜无事。 这面生辰宴后,朝堂上也安稳许多。起码看着是满池潭水无风无浪,可私底下的,却也仍旧暗潮汹涌。 大理寺于祝侍郎的事儿已然出了结论,对外只道是蔑视朝纲、贪赃枉法,撇开这些,旁的却是半个字也不曾提过。 那回搜到的木匣子已被打开了,内里却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祝家宅里也搜了甚多回,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除却找到不少他与旁的官员联络的信件,便无甚了。 京兆尹下亦有官员被涉及到此事里。 却是不冤。 那天京都里街道被封,甚于巡逻的兵卫也不见半个,便与牵连此事的官员有关。 这行刺皇储的罪名压下来,满门抄斩,亦让朝堂上下满座皆惊。其中知情的有多少,又不好说了。 宿欢虽不上朝,可宿家留予她那密如蛛丝的暗网在京都里却是不可小觑的。近来各家的消息她时时注意,这般,哪处有了异动便也清楚。 【清风居】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清冷了,许是宿青棠自知近来局势太乱,亦自有防备。 祝家倒是热闹,近来常常有人夜间密探,放轻着手脚,好似还可寻到甚一般。祝侍郎算是枚废棋了。 也是,政场上哪儿有心不狠的? 哪怕楚旧疏那般风仪秀逸,和谪仙似的人,不也是如此?分明祝侍郎因着他而遭了难,可他眼见着,却是不管不顾。楚四吩咐人去灭口,他不亦是佯若未见么。 上回连同祝长安都入了局,若非她贪花好色,又不知这时是怎样了。 不过这般看来,祝家那位嫡子还真是个废的,竟连谁也没瞧得上他。现祝家败落了,滔天富贵也尽数进了国库,那位祝大郎君过得怕是不好。 ………… 宿欢再入宫,踏进暗殿,见着祝云深时,不禁想了许多。 这许久的不见天日,再膳食苛刻,虽他容貌俊逸,可这清寒的天儿着着一身薄衫,又蜷缩在墙角的稻草上,着实是萎靡不振的。 他抬眼看过来人,轻嗤一声,便再度阖眸倚在冰凉的墙面上,眉眼倦怠。 “祝侍郎却是毫不担心祝家老小诸多口人?”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祝云深哑着嗓子,若非看他鬓角隐隐霜线,仅看面容却是半点儿猜不出年岁的。他虚虚弱弱说出的话又轻又低,有气无力的,再面色苍白,尽管此刻满面讥诮,却还是单薄得可怜。 “您倒是狠心。”她也哼了一声,便隔着铁栅栏看着祝云深,凉着声音,那对儿含情目里此刻也染上了戾气,“贤宁王都不顾您死活了,您还忠心不改,倒真是一条好狗!” 祝云深听她辱骂眼皮都不抬一下,浑身怠废。 见他顽固不化,宿欢便不打算自他这儿得到甚么消息了。她转而又说,“上回得您所赐,我后肩上的箭伤到如今都还未好全。” “那您……”宿欢顿了一顿,开门走进去,“不介意晚辈还回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