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欢说,真他娘糟心。
她要打听的事儿不过三两个时辰便被查的一清二楚,而此刻听着回禀,宿欢不禁眸色略深。 这处“金屋”,藏得是位名唤应怜儿的姨娘。而这应怜儿是何人?不巧,竟是宿青棠他亲娘。 宿青棠的亲娘是个官妓,生得姝妖妩媚,连骨子里都透着媚意。与宿欢的轻佻孟浪不似,那娼妓一看便知是个在人身下婉转吟哦的下贱胚子,一颦一笑都是为了勾人,冬日里着着层轻纱出门迎客,浪荡不堪。她还未记事便到了青楼里,学的是狐媚之术、听的是颠鸾倒凤、见的是缠绵床褥,待到勾搭上当时的宿家主时也是得了一阵宠的。 可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想着当年旧事,宿欢眯着眸子不做声。 那个狐妖似的应怜儿她未曾见过,如今瞧着宿青棠的容貌却也清楚她皮囊甚好。只可惜生来桃花命,早早地便去了。宿欢她祖父是个薄幸的,贪花好色较于她更为过之,唯独是个重规矩的,因此,她爹才凭着那嫡长子的身份继承家主之位,半点儿也不曾为那堆庶子烦过心。 可这对于身为庶子的宿青棠来说,便不甚好了。 宿祖父不管不问,宿祖母不为难就已是慈悲心肠,又怎会多看顾?这般,他六岁丧母后乃至高中状元前,在宿家过的日子,那是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慢吞吞的唔了一声,宿欢挥退那侍人,唤来暗卫,“他府里……可曾寻到暗室了?” “并未。” “哦。”难辨喜怒的眯着眸子,她顿了一顿,再问,“又可曾寻到甚东西?” “书房里机关甚多,属下不敢多碰。” “也是,免得他生疑。”漫不经心的自说自话着,宿欢忽而轻啧了声,“卧寝里呢?” “无有密信。” “行了,退下罢。”滞涩霎那,她蹙着眉尖再喊住了那人,“他府里……仅仅就那老爷子一个人守着?” “属下不曾看见旁人。” “哪天被刺杀了都不晓得怎么死的……”这么念叨着,宿欢阖上眸不做声,暗卫便也不敢离开。半晌,她却倏而轻叹了声,“真他娘糟心。” 沉默少顷,又转而问起,“傅思那边呢,怎么个情形?” 再是少顷的死寂,暗卫屈膝跪下请罪,“暗部无能,跟不上傅公子。” “……嗤。”宿欢捂着眸子笑,昂首将脑袋抵在椅背上,语气古怪,“那倒也……好。” “傅公子近来刻意留过踪迹,约是去了……” “不必跟着了。”不过片刻,宿欢便敛下眸底神色,端坐着身子翻着书案上的密信,低下眸,淡着语气道,“着人回来罢。” “主上,傅……” “嗯?” 暗卫顿时噤声谨言,“……喏。” “下去罢。” 凝眸看着雪白信纸上那墨色的字迹,宿欢用指腹轻轻抚过,顿时便让其染上了些许墨香,隐约熟悉的香气文文雅雅、清清淡淡,让她眸色略深。纸张单薄,举起来后不过是凑到烛芯儿边上,便燃起一圈黑边,再逐渐吞没了其上那行笔流畅、纵恣随意的行楷。 并低笑道,“可惜了这字里行间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