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斗兽场和路西法（11）
布兰特当时还没有经过阿道夫的训练，也没有在之后与那只有翅膀的雌虫一起流浪，养出足以在野外生存的体格和战斗能力。 如今的他，看起来既瘦小又孱弱，除了一张还算得上上等的脸蛋儿，几乎一无是处。 布兰特在奴隶群中走着，手上和脚上都铐着黑色的粗重锁链。 他在实验室里，因为雄父是实验所的所长，从来养尊处优，即使被认为是弱的和蛆虫一样，也没有受到任何异样的眼光和对待。 直到帝国兵团的攻入，他们爆破开实验所的防守，屠杀了护卫的兵士，攻入实验所内部时，明显可以感觉到帝国的士兵放轻了攻击力度，他们是想要活捉——活捉在这里进行虫体实验的布兰特雄父。 布兰特的雄父非常的冷静，他长得和布兰特很像，如果不是因为年龄差，他们几乎可以被看做双胞胎。 雄父解开了他自己脖颈上的项链，戴在布兰特的脖颈上，那项链在触到布兰特的皮肤后，自动开启了色彩模仿，仿佛隐形一般失去踪迹。 “不要害怕。”布兰特的雄父在他耳边低语，手上却迅速地将布兰特推入一个地下道，布兰特看着入口被逐渐关闭，光线被遮盖。他听着远远响起的脚步声，还有雄父的话语，咬紧牙关朝着地下道的前方奔跑。 “向前走，开启那艘小型飞船。” “千万不要被抓住，不要回到帝国……” “不要害怕，我的布兰特，你就是我，我最勇敢的孩子。” 布兰特舔着嘴唇，走的有些踉跄。 他们从运货的车辆走下后，穿过一条长长的黑道，来到了眼前的这间黑色的巨大房间，房间很长，比起房间他更像是之前那条走路的黑暗甬道，区别是，这里有灯光。天花板非常矮，就像是在地下室。 两旁排列着许多上方是圆形的铁笼，每个铁笼都有前后两个入口，对着墙的那入口，墙上有一扇紧闭，而且没有钥匙的门。 布兰特隐隐听见了呼吸声，来自于房间深处的铁笼，他眯着眼向远处看，只能看到笼子里关着什么。 带着他们的雌虫似乎和里头的负责虫谈妥了，对着看管他们的虫子一挥手，所有的奴隶虫都被掐着后颈扔入笼子里。 布兰特被拖到了深处，扔进隔壁笼子里有虫的空笼里。 他摔在地上，手臂狠狠擦过地面，他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一定被刮破皮了。 布兰特有些沮丧地把脸贴在地面，他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想，要不然干脆说自己是雄虫，待遇总会好点吧？ 但他又想起雄父漫不经心所说的各种“雄性禁止某行为”“雄性无自由论”，还是勉勉强强把心里那股想法摁了下去。 “哈？新虫？”有声音从他身旁响起，布兰特还是趴在地上，只是侧头看向发声处。 “？！”布兰特的瞳孔迅速收缩，他几乎克制不住吃惊的神色。 普通的虫子，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他们的外貌都是拟古早存在的人类外形，偶尔因为虫种的不同，会有触角和尾巴的存在，也能够理解。 但绝对——绝对，不会有这种翅膀。 眼前正单手握住铁栏，坐在地面，由上至下俯视他的虫子，背后居然有着一对巨大的白色羽毛翅膀，那应该是从背脊长出的。翅膀上的每根羽毛都很整齐，也很干净，偶尔会轻轻抖动，翅尖的软羽会触到地面。 可是这种虫子……布兰特其实见过不止一次，在他父母的试验所中。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也是逃离出来，所以被抓到的吗？他认识自己……？ 布兰特神色变幻，他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只能用手臂挡住脸，只露出眼睛扫视着眼前带翅膀的虫子。 那只虫子的发色也是白色的，应该是他浑身的毛发都是白的，眉毛也是，皮肤也白嫩的不可置信。 他似笑非笑的睨了布兰特一眼：“这种反应，你见过我？” “不、不……”布兰特连忙否认，又发觉自己反应的掩耳盗铃，不由咬了咬舌尖，有些失措。 这只白色的虫子不置可否的接着自己的话：“无所谓了，反正也不知道你能活多久。” “什么意思？”布兰特捕捉到关键词，立刻反问。 “哈哈哈，”白色虫子笑道，“你看起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那我告诉你……” 他用那看来很圣洁，却又冷淡到极致的白色眸子注视着布兰特：“这里，是斗兽场的养虫室。” “一旦你身前的门被开启……你必须要杀了所有敌对的虫子。” “哎呀……希望你可别遇见我呢，新虫。” 那只白色的虫子微笑道。 布兰特很快就理解了，为什么这里叫做养虫场了。就像古早的人类养蛊一样，把虫子都放在一起相互屠杀，最后剩下的那只就是最强大的蛊王。 而一旦养虫场一批只剩下一只虫以后，这只虫子，就会出现在斗兽场里，与被捕获的巨型怪物搏斗，死，或者高额的奖金来为自己赎身。 布兰特手掌贴在那扇铁门上，想到之后自己的虫生就充斥了杀戮和血腥，再看看自己平实的身板，几乎要两眼一翻，恨不得就这么晕死不再醒来。 ……要不还是说自己就是雄虫吧！ 在他满脸愁丝的时候，手下的铁门居然开始微微颤动，而后他听见机械轰鸣作响的声音，铁门逐渐向上移，露出一条通道。 布兰特反射性看向那有着白色翅膀的虫子，对方也看着他，率先走向了自己身前的通道，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话。 “没想到，说来就来……” 布兰特手脚上的锁铐，在铁门开启时就忽然开了锁，砸在地面上，他难得觉得手脚轻松，心里却满是重担，根本移不动脚。 但是还是得走，就像他逃离实验所时那样。 他想救雄父吗？ 当然想。 他救得了吗？ 救不了，他甚至连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所以，还是要往前走……只有走，才能知道接下来的路。 布兰特咬着牙前进，走到一半，突然听到通道内传来了广告的声响。 “无论是新来的虫子还是原来活下来的虫子，听好了。” “养虫场已经换了新的主人，当然这种古老的形式也要更新一下。” “当你们走出通道时，找到一个同伴——再杀了除了你们以外的所有虫子。” “你要问改变在哪里？” “那我告诉你们……孤狼，在看着你们。” “嗞——” “啪。” 船长伸手在布兰特眼前打了个响指，看到布兰特惊地后仰，才收回手弹了弹烟枪：“现在的年轻虫怎么回事……说着话呢都能神游天外。” 布兰特挠了挠后脑勺，干咳几声，眼神飘忽。他的眼神飘着飘着，就移到了落地窗上，然后，他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白色翅膀，还有那游曳在太空中的身影。 那只一只头似鸟，身似鱼，却长着白色羽毛翅膀的怪物。它浮游在没有氧气的太空里，就像是鱼在水里游动一样自由自在。 那鸟头上的双眼，正注视着这艘巨大的太空船。布兰特恍然觉得自己和那对眼睛对上了视线，他猛地回头，看向船长，惊道：“太空怪物！” “看来要开工了。”船长挑挑眉，环着胸站起身，随之响起的，是尖利的警报声。 “去找奥里德，他会负责安排你做什么。”船长粗略地提醒他一声，便离开了原地。 布兰特又看向那只怪物的翅膀，他抬起右手，搭到了自己蝴蝶骨的部位，轻轻叹了一口气。 “路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