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年少坎坷入山寨 晴日树影又倾心
那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虽说皇帝登基许久，在朝中极有威信，但也防不住有些人在底下偷偷做些什么勾当。 当时的礼部尚书叫景奇巍，皇帝与他联手布了个局，要将那些伸错手的贪心之人一网打尽。 计划一开始进行地很顺利，但到景奇巍假入狱之后，发生了一些变故。 因着明面上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景奇巍，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一个接一个压在他身上，故皇帝在朝堂上是雷霆震怒，罚得也非常狠，景奇巍自己下了刑部大牢，家中亲眷全部都被流放，包括他当时只有九岁的小儿子，那时候符陵还不叫符陵，叫景修然。 皇帝本派了人护着景奇巍和他被流放的家人，原本的计划也是拖个两三日，等那些罪证都收集齐了，就为景奇巍翻案。 结果，景奇巍在狱中被用刑至死，他的家人也在流放途中被一伙山贼所杀，连护卫都没有逃出来。 ——什么山贼，那就是皇帝想要对付的那个人故意派去杀人的。 那人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便想着死之前怎么也要拖几个人一起去死，皇帝他是动不了，那在狱中的景尚书拼一拼，却是可以拉着同归于尽的。 景奇巍一死，那人背后的势力全部暴露了出来，被皇帝全部一一处置，但景奇巍却已经无法犯案，甚至他的家人—— 当年皇帝以为，景家的人全都死了，现在着手调查符陵的时候却发现，当年景修然是逃出来了的，只不过运气也不好，逃进了一个真的山贼窝，被当做奴隶过了好几年。那几年里，符陵改了自己的姓名，原来是名字是肯定不能用了，他便随便给自己取了一个。虽然每天都被人打骂折磨，但至少他还活着。而在这山寨里，最难挨的是晚上。他几乎每天都不能睡个好觉，因为他不能被发现是个双儿——那寨子里有几个双儿，是被当做整个山寨免费的妓子用的，每天身上都来来回回是不同的男人，要是怀孕了，就会稍微好一些，少被一些男人操，但也有几个是有特殊爱好的，就喜欢欺辱大着肚子的。 等双儿生了孩子，是男孩就会养大当山贼，而如果是女孩，就养到八九岁，若是长得好看就拿出去卖了，若是不怎么样，就留在寨子里当伺候人的女奴。而若是双儿，除非是长得特别好看的，否则都是整个山寨的妓子。 因为双儿生育要比女子难，若是寻常女子，被寨子里的人天天操弄，怀孕的可能性太高了。 那年符陵已经是八岁了，明白自己双儿的身份是有多敏感，所以努力把自己伪装成男子。他也想过逃走，但寨子里的守卫太好，他根本没有机会。 胆战心惊过了七八年，符陵发现自己的双乳开始发育了，虽然不很大，但是简陋的衣服完全不能遮掩，只能每天早早起来，用布料把胸缠紧了。 一般的双儿十二三岁就开始发育了，符陵那会胸没有变大，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迟了三年，还是来了。 他日日辛苦伪装，却还是被发现了。那人与他同住一间，无意中发现他每日都早起干着什么，留了个心眼偷偷观察，竟发现这么大的秘密。 符陵被那人逼着脱了衣服，掰开双腿。那人看着符陵腿间粉嫩的肉花眼都直了，当即动手去摸。 幸好那人想着要自己独享这个双儿，没有把这事宣扬出去。那天符陵只被摸了花穴，因着天亮了该去巡岗了，若是迟了会被罚三天不许吃饭，那人不敢犯错，又想留着这个双儿甜美的第一次慢慢享用，就打算晚上回来再弄。 没想到，他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这山上的山贼盘踞已久，官府几次派兵都没能端掉这个贼窝。而这一日，是大将军姜齐昊领兵路过此地，被当地官员求上门来，故决定领着自己麾下将士来攻打这处山寨。 虽然这山寨里人很多，也有应付官兵的经验，但毕竟比不上纵横沙场的将士们，只半天时间，山寨里人就死了大半，几个头领也都被活捉。 符陵听着那些人在说，大将军这是打了胜仗班师回朝，路上顺手而为，替当地百姓除了这一大害。 他想回京城去。于是他求了姜齐昊，对他说了自己的身世。 姜齐昊自然知道当年景奇巍一事的幕后真相，他是皇帝的心腹，如今看看眼前这个少年，的确像当时的景尚书。 只是这事终究不能宣扬出去，他便宣称自己看上了这个双儿，要纳他为妾。 姜齐昊一直都是孤家寡人，手下们几乎为他的亲事操碎了心，这下看到自家将军终于开了窍，都为他感到高兴，哪里还会去追究这个双儿是在山寨里呆了好几年的。 符陵被姜齐昊带回了京城，打听了他父亲的事。 当年景奇巍死在狱中没过几天，皇帝就给他翻了案，追封了许多赏赐，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来领这些东西。 符陵知道之后，也没有去找皇帝的想法。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最后有没有摆脱那些罪名，是不是死后还被污名所累。 姜齐昊问符陵以后要做些什么，符陵本想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好好生活，却在某一日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了从一棵树上掉下来的郁柳。 “他们相遇之后，柳儿就天天往宫外跑，就是去见符陵的。” 皇后窝在皇帝怀里听完了整个故事，眼泪早就止不住了。 他也知道当年景尚书的事是皇帝一直介怀着的。皇帝觉得要是他多派一些人手，或许景尚书就不会这么死了。只是已经发生的事终究无法补救，皇帝也只能在每年景奇巍的祭日，多为他烧点东西下去。 而现在，景奇巍的儿子还活着，却艰难地活了这么多年，皇后很想好好补偿符陵。 皇帝也是相似的想法，所以在知道符陵和郁柳在一起后，没有想着拆散他们，甚至是默许的，让他们在一起。 对符陵的愧疚，和对郁柳的宠爱，让他舍不得去伤害这两个人。 “宝宝，所以我想，他们既然两情相悦，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吧，我们是最不该反对他们的人。”皇帝说着，一点点吻去皇后脸上的泪。 “恩。”皇后的声音有些哑，“我不相信有我们护着，还有人伤害得了他们。”他顿了顿，又说，“那我们是要装作不知道么？” 皇帝笑了笑：“就当做不知道吧，等他们哪天想告诉我们了，我们再知道也不迟。” 已经熟睡的郁柳和符陵不知道，以后会有人为他们遮风挡雨。 只是符陵好像有所感应，他梦到了他的小时候。 他和郁柳其实在小时候就见过面，那时景奇巍还是尚书，郁柳闹着要人陪着一起玩，皇帝就下令让官员们把和郁柳年岁差不多的双儿带进宫来，让郁柳自己选。 符陵站在一堆双儿里，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个精致华贵的七殿下。 七殿下真好看啊——这是当时的他唯一的想法，最后被郁柳选中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没回过神来。 可惜他只陪着郁柳玩了一天，郁柳就因为夜里没有睡好受了风寒，皇后不让郁柳再出去玩了，符陵也就不需要再入宫了。 后来经过的那些变故，符陵是不恨皇帝的。因为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皇帝派来的那些护卫拼死护着他躲进山里，他才捡回一条命。 流放路上，他娘亲就与他说了事情，他虽懵懂着听不太懂，但也知道，皇帝不是他的仇人，那个派人追杀他们的才是。 后来回京，也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父亲死后的名声如何，要不是那一日遇见了郁柳。 那一日春光明媚，郁柳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吓了符陵一跳。 等到眼前的人抬起头，他几乎第一时间认出来，这是当年那个娇贵的七殿下——是他一直珍藏在心里的人。 斑驳树影下，郁柳抬起头对他撒娇：“拉一下我好不好？摔下来好疼啊。”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分外明显。拉住郁柳的手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手心好像是湿的。 “谢谢你呀。”站起来的郁柳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笑着对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景修然在口中打了个转，最后他说：“我叫符陵。” 然后郁柳拉着符陵逛了好久的街，分别时郁柳问他：“三天之后我还能见到你么？就在那棵树下面。” 符陵想说，他要离开京城了，对着郁柳期待的目光却说不出口，只能点点头：“好，我在那里等你。” 他跟姜齐昊说自己不走了，姜齐昊没有问他为什么。 然后是和郁柳越来越频繁的见面，分别时越来越浓重的不舍，直到有一天，郁柳在分别之前，吻了符陵。 “我想和陵儿在一起。”他这么说。 符陵也想和他在一起，但是两个双儿—— 他的忧虑被姜齐昊发现，符陵思索再三，还是与姜齐昊和盘托出，因为他现在怎么说，都是姜齐昊的妾。 姜齐昊听了他的话，略思索后道：“既然如此，那我把你说的那个双儿娶回来，在将军府里，你们想如何都可以。” 符陵眼前一亮。 “只是你得告诉我，这个双儿是什么身份。” 当知道对方是七皇子郁柳时，姜齐昊的脸色罕见地僵住了。涉及到皇家，事情总是要复杂一些的。 只不过，他也不忍心看两个有情人不能在一起，还是去向皇帝求娶了。 符陵与郁柳提前通了气，在皇后询问郁柳自己想法的时候，郁柳便说他也是心仪将军的。 郁柳大婚之日，符陵用玉势破了郁柳的身，二人终于能长相厮守。 后来姜齐昊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他们也默默祝福。 他只求能和郁柳共度余生，别无所求。 郁柳没有告诉符陵，其实那天他是故意从符陵必经的路上掉下树的。 因为皇帝和皇后都担心他的身体，不让他出去玩，所以他一直都是偷偷跑出来的。那一日他于桥上回眸，看到了符陵。 他记得符陵——准确说是景修然。小时候他闹他许久才得来的一个玩伴，因为自己身体不争气，只一天就没了。 他想了很久，在知道景尚书一家被流放的时候，闹了好几天，知道那一家人都死了的时候，更是哭得昏了过去。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父皇对这事也很愧疚，便不再提起，只把那个小哥哥藏在自己心里。 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又见到了景修然。 他确定那就是，虽然人已经长大了，几乎脱去了年少时的稚嫩，但是他就是能认出来。 他跟了符陵好几天，选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费力地从树上掉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很狼狈，但是他终于能跟符陵说上话了。 抬起头对上符陵双眼的时候，他心里想，好久不见呀，景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