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釭照 先生,出来玩吗?
季小小抱着硬邦邦的胡萝卜咔哧咔哧地磨着牙,吃得太过于用力,震得脑子迷迷糊糊,又舍不得松开,正犹豫着,听见前台的护士小丫头道,“季游前辈……” 他停下嘴里的动作,竖起耳朵,听见那护士说完了后半句,“……去酒吧。” 好吧,季小小想,去酒吧就去酒吧,正好。他恋恋不舍地又对着胡萝卜啃了一阵,才一蹬一蹬地进了季游的房间。 “呃……”隐忍的呜咽压得极低,在房间的外面几乎听不到。只有进了里面才会发现,桌子上有一团发光的人形,蜷缩得紧紧的,不断地颤抖。 渡灵秘术,一次性服用大量拔高修为的药剂,使妖类快速化形、增长境界的法子。这方法极为复杂隐秘,还需要强悍的毅力,要在忍耐巨大痛苦的前提下,分毫不差地将经脉游走数次。凶险还是次要的,最难的是了解身体经脉的走势,制定正确的洗髓计划。 简而言之,医术、意志、经验缺一不可。 季小小自认为可以做到,只是得瞒着季游。 “嗯……”季小小知道强行催开经脉会剧痛难忍,但是没想到居然这样痛。他刚刚取了季游收集的灵药,计算着可承受的最大量吞入了腹中,然后强忍着煅骨抻筋的锐痛,按照既定的路线推动药物中的灵力。可是他的身体原本只是一只几个月大的灵兔,就算被季游日日喂食灵草,承载妖力的经脉也仍是极为纤细,现在按照季小小计算的灵力流量,推向四肢百骸的灵力足有经脉上限的几十倍,若不是季小小精通医药杂学,对修行脉络了如指掌,这么做就只会落得爆体而亡一个下场。 季小小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实施起来仍然痛苦不堪。细弱的窄道被强行开拓,草药的灵力化作粗壮的妖力,一寸一寸挤开酸痛难忍的脉络,把强悍的力量灌输进去,每一条经脉都被撕扯开、再被外来的妖力黏合扩充。身体在腹中灵药不断地催发下被充满、拉伸,每一根骨头都咯咯作响,附着的肌腱在生长痛和抽筋般的酸麻里慢慢抻长,渐渐形成了一个幼童的形态。季小小疼得眼花耳鸣,全身无一处不在强行拉扯的剧痛中挣扎,但是他还是咬着牙,醒着心神,按照体内能量的流转把利刃般的妖力推进自己的经脉。运行一个周天之后,人身已经基本成型,他咬着牙操纵这些新进入的妖力沿脉络又流转了数次,直到全部的经脉都被撑开、充盈和修复,剧痛渐渐减弱,代之以伤口愈合、皮肉生长的奇痒,季小小咬着牙蜷起身,硬生生地忍耐着骨缝里头沁出来的异样酸痒,直至灵流的折磨渐渐化为温和的妖力,他才喘息着住了手,闭目内观,检查自己的识海。 还好,比预料的情况还要更好一点。 季小小从桌上下来,脚一落地,就趔趄了一下,刚刚化作人形的身体又酸又软,适应了一下才站定了。他现在只是孩童模样,顶着一头软乎乎的白毛,样貌倒没怎么变。 还需要,两次。 他从季游的药匣里找出前些日子众人送来的宝器丹药,一边辨认一边计算剂量,找了块毛巾,然后一口气把药吃了下去。 “呜!……哈啊……”季小小抽搐着倒在地上,用全部的力气把毛巾咬在嘴里,忍耐着剖骨削筋般的剧痛,集中精力把腹中巨大的灵力分流、消化、按照计划送进脆弱的经脉。 有了刚刚的经验,这次的进展更为顺利,只是痛楚却并未消减。倒在地上的男孩死死地咬着毛巾,浑身被冷汗湿透,瑟瑟发抖,纯澈的妖力游走在刚刚化形的敏感身体里,散发出淡淡的白光。男孩虚弱地弹动挣扎,连打滚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任凭经脉被摧枯拉朽的妖力冲刷,任凭骨骼筋肉被强行拉长,他赤裸着身体,白皙的肌肤被汗水裹出了一层水亮的光晕,在妖力的作用下踢蹬着双腿,扭转着腰肢,就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等这一切结束时,化作少年的季小小喘息着软倒在地上,伸手试了试自己的脉搏。 还好,没事。他默默地想,我还能再来一次。 他随手拿季游的衣服披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自己过去住着的房间。在那里,他偷偷封存了一部分妖力,现在正是可用的时候。 季小小打开抽屉的内格,取出一颗灰色的灵珠,这是他去莲湖之前就用妖力凝结成的宝珠,足有两三百年修为。这才是他在到了莲湖之后没多久就跌落境界的原因。 这珠子是他自己的东西,比刚刚的那些灵药容易化用。 季小小闭上眼,一口吞了下去。 季游坐在酒吧的吧台,端着一杯莫吉托慢慢地喝着。不是他喝不了烈酒,主要是怕回家之后嘴里的酒味熏着了家里那只软乎乎的小白兔。 他无聊地啜饮着那杯淡兮兮的气泡水,坐在过去季小小常坐的酒吧里,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期盼。 他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偷偷跟着发情期被迫寻找床伴的老爷,愤恨又心痛地确认这些人的身份。季游很明白,他的老爷未曾在这些人身上倾注半分的真心,但是想到他们能够与季小小肢体交叠,他就嫉妒得想要吃人。 不过好在他似乎等到了,至少这一次,季小小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虽然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一杯芒果汁。” 季游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白色短发的少年轻巧地跳起来,坐在他旁边的吧台凳上,扬起圆圆的小脸,一双杏眼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水汪汪的。 季游完全发不出声音,魂魄好像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耳边的声音都渐渐消失。 酒保迟疑地看了看脸嫩的男孩,季小小熟练地掏出身份证,脆生生道,“我成年了。” 他在季游惊愕的目光中捧着芒果汁喝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撑着腮歪了歪头,“这位先生,我是小小,”他刚刚化形,刘海儿乱蓬蓬的,随手拨了拨就俏皮地卷了起来,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季小小的手指沿着男人的膝盖弹琴似的抚摸到绷紧的大腿内侧,那里包裹的东西充满张力地搏动着。白发的男孩身体前倾,侧过头凑近季游的耳边,在酒保和其他客人隐晦的目光中满足地笑了起来。 季游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着上涌,被季小小嘴唇接触到的那片耳垂灼烧起来。在自己轰鸣着的心跳声中,他听见少年清澈的嗓音。 “先生,出来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