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勾心斗角，情人分道扬镳

    那榆林关本修有皇家行宫，这花园亦是行宫的一部分，亭台楼阁，花树纷繁。虽然早春微冷，但已是碧草如茵，草木如屏。蓝霄峥分花拂柳，窥着小径，向花荫浓密处走去。

    他自小就跟晏林昭玩捉迷藏，知道晏林昭性喜僻静，最爱往水边，草木间躲藏，这般去寻，十有九中。果然，走不多远，便在一条溪水弯处，瞧见了那个碧色身影。正倚着一株绿萼梅树，身姿单薄，含幽带怨，正默默地瞧着足下溪水发怔。

    蓝霄峥踩着长草，蹑手蹑足地走近他，试探地唤了一声：“郑……夫人？”

    那人倏地回过身来，瞧见是他，骇得小脸青白。踉踉跄跄地便要提裙跑开。他酒醉后乏力，一转身，踩着了溪边湿滑碎石，顿时摇摇欲坠。蓝霄峥急道：“小心！”一个箭步冲将上去，搂住了他纤细的腰肢。手指顺势便按在了他的腹上。

    指下有细小硬粒，是那粒镶嵌在脐上的夜明珠。

    美人朱唇颤抖，纤手推着他的胸膛，道：“七皇子，放开我……”

    蓝霄峥一把搂住他，颤声道：“阿昭，阿昭，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美人拒道：“七皇子认错人了。”虽如此说，但是目中水光荡漾，含情欲滴，声音颤抖，显然已经泄露了心事。

    蓝霄峥将他搂得更紧，急急问道：“是谁把你弄到这里来的？太子，还是大哥？”

    晏林昭定定地瞧着他，半晌，眼睛一眨，终于滴下泪来，哭道：“我……我不知道……他们，他们……”

    他仿佛实在说不出话来，蓝霄峥捧着他的脸，哄道：“阿昭，我说过，莫委屈，霄哥哥知道你。”

    晏林昭听他熟悉的哄慰语调，瞬间便崩溃得如大水决堤，再不拒绝，只伏在他怀中，语不能声地哭道：“他们……我落到他们手里，他们便，便轮奸了我……”

    蓝霄峥搂着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他们是谁？平北将军又怎会说要娶你作正妻？”

    晏林昭听他探问，便哭道：“不……不是的。平北将军听说我为先皇批过折子，便要我伪作先皇遗诏。我……我不肯，他就让他的铜甲骑兵，一个一个地……来享用我……他要我打扮成这个样子。也是对你们故布疑阵，激太子对晋王先下手为强……”

    蓝霄峥听得耳热心动，脸上却恨道：“果然是大哥！他对我母妃，也是这般做的！”

    晏林昭仰起头来，梨花带雨，含泪惊问道：“郑昭仪……怎么了？”

    蓝霄峥瞧他担忧自己母亲，心更定了，笃定地解释道：“大哥握着京师兵权，把后宫，朝廷，全部控制在了他的手中！我这次回京，不得不听命于他，便是以为母妃和你都在他的手中的缘故。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用你设下了这般的毒计！”话锋一转，又道，“但是郑将军倒没有上当，他还是打算拥立太子么？”

    晏林昭摇了摇头。蓝霄峥更加急迫地探问道：“难道……难道他打算起兵乱世，自立为王？”

    晏林昭还是摇头，道：“他还是忠于大斓的。好似……好似先皇当年启用他的时候，便握着他的什么秘密？”

    蓝霄峥目光变幻，捧着他的脸，在嘴唇上轻轻一触，道：“阿昭，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他微微皱起眉头，道，“但是现下……也不知太子与大哥会鹿死谁手？若是太子胜了，我必得亡命天涯，咱们只怕日后都不得相见了……”

    晏林昭伸臂搂着他的脖颈，哭道：“不要，霄哥哥，不要再离开我了！”

    蓝霄峥低声为难道：“但是……”

    晏林昭道：“平北将军其实，也不愿意太子即位。他逼我伪造诏书的时候就说过：太子主理朝中政局多年。此番虽然受他所迫，但是一旦即位，定然会谋反扑。他对太子并不放心。”

    蓝霄峥目光一闪，这美人儿竟然能打听到郑允武这样隐秘的心思！他探问道：“那么你……有没有听他的话？”

    晏林昭摇头，目光温顺地瞧着他，道：“我……我只听你的话，你是知道的……”

    蓝霄峥大乐，柔声道：“亲亲阿昭。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说着捧着那张艳色芙蓉面，便要低头亲吻，晏林昭却偏头躲过，战战兢兢地道：“我……我化着女人妆。若是弄花了，未免郑将军便要起疑……”

    蓝霄峥了然，便也不再与他亲热，只慢慢探问郑允武身边诸事，晏林昭果然一一吐露。无论是与太子结盟，还是对晋王布兵，都尽其所能地告诉了他。蓝霄峥听得兴奋莫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与郑允武谈判的余地，便又嘱咐晏林昭道：“好阿昭，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便顺着他一点儿，为他写几份诏书，也不妨事。”

    晏林昭吃惊道：“那……那怎么行？那是矫旨，大行皇帝要是在天上知道了……”

    蓝霄峥打断他，对他的天真迂腐有些不满，嘲讽道：“父皇留下这么个烂摊子。便是知道了，也只能怪他自己昏聩罢了。”见晏林昭眸色清明，澄澈地瞧着自己，又哄道，“阿昭，我现下要救你，便非得要有世间最大的权势不可……”

    晏林昭点头，问道：“你跟郑将军联手，便能作皇上了么？”

    蓝霄峥微笑道：“不错。若他肯放我回龙翔军，太子入关，他破太子，我反击晋王。这般一来，除了我之外，父皇还有哪个儿子能够即位？”

    晏林昭担心地道：“可是……他不一定会听你的话……”

    蓝霄峥道：“我自然会许大大的好处与他。还有，以后，他的那个秘密……”

    晏林昭瞧他一刻，仿佛领会过来。叹了口气，道：“霄哥哥，我总是听你的话的……”

    蓝霄峥将他搂得紧紧的，温柔地哄道：“好阿昭，宝贝阿昭。你为霄哥哥立了这样大的功劳，霄哥哥日后，一定不辜负你。待我取得天下之后，便娶你为后，共享天下，好不好？”

    晏林昭低声道：“可……可我是个男人。又……又被那么多人……”

    蓝霄峥想着他方才在席上侍候郑允武的媚态，心头一荡，却也了然，便许诺道：“那便作贵妃罢。霄哥哥心里，只有你一个儿。”

    他哄着晏林昭，与他相依相偎，复又罚了许多恶誓，要他放心。见怀中人总是依依不舍，终于劝道：“阿昭，我得回去了，不能让郑允武起了疑心……”

    晏林昭瞧着他，又是那般夭桃含露的模样，低声道：“霄哥哥，你真的会来救我么？你……不会象你说的晋王那般，把我一个儿丢在这里罢？”

    蓝霄峥应承道：“自然不会。霄哥哥天涯海角，总是想着阿昭的。”

    他抽身而去，消失在花树之中。晏林昭美目含泪，定定地瞧着那锦衣绣服皇子离去的小径。背后花树簌簌，一个身着朴素青袍，在树间几乎瞧不清身影的高大男人纵身而下，无声无息地落在草间，搂住他微微颤抖的腰肢，也眼望蓝霄峥去处，微笑道：“太年轻了，圆谎还差了些火候。”

    晏林昭听说，轻巧地偎进那样貌猛恶，简衣布袍的男人怀间。此时他脸上泪痕未干，但是瞧着那面相凶狠的男人，目色却前所未有的明媚，如花树间洒下的点点光斑。他伸臂揽着男人脖颈，娇媚问道：“将军，那我呢？”

    郑允武呵呵轻笑，搂住他的腰肢奖励地亲吻，教授道：“你可比他高明得多了。大凡扯谎，便要说七分真三分假，这般才不容易闹穿。便是露了一星半点儿，别人也分辨不清，还以为只是你一时嘴快弄错了。但若满嘴假话，却不好弥缝，一旦出错，便处处错漏，再圆不回来了。你将我在晋王军后布下的阵法说于了他知晓，只怕过不了今日，他便会顺水推舟地让我将老三安插在他的身边。”

    晏林昭抚着他的深沉眼眸，叹道：“三将军要是听说你这般快遣他走，今夜准定要在你面前把我奸个饱足，才肯跟他去领军呢。”

    郑允武听说，呵呵笑道：“你若不欢喜陪侍老三这样的粗人，便也跟这位七皇子一起去罢。日后作了皇后，贵妃，那便荣华富贵，一世无忧了。”

    晏林昭笑道：“又要回宫争宠，苦度余生？”说着，捧着他乱须满布的脸颊，轻声道，“那我还不如侍候三位将军轮奸快活呢。”

    郑允武哈哈大笑，揽着晏林昭，两个儿一齐回身，双双向花树另一侧的园间走去。粗砺大掌握着纤纤玉手，十指交缠，仿佛捏住了即将到来的干戈征伐，血火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