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爱你。
女神塔共有十五层，由木质楼梯连接。刚才管理官翻着厚厚的古籍，告诉他们想要拿到晶石就只能一层层爬到顶。 樱和诺艾尔小心地踩着楼梯往上走。塔内的空间并不宽敞，幸好阳光从窗口洒进来，还算明亮。 少女一张小脸却有些灰暗。她的眼眶还有些肿，默不作声地跟在少年身后。 一时间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楼梯不算陡，只是连爬了十层后，少女开始感到累了。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她微微急促的鼻息，少年停了下来，建议两人休息一下。 她没有理由反对。 两人靠在墙壁上，依旧不说话。诺艾尔一直表情平淡，似乎不怎么在意昨晚的不欢而散。 樱偷偷看了他一会儿，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其实她有些后悔。昨晚因为魔物和欣的出现、见到疑似创世女神的影子——这件事她还谁都没有告诉——等种种意外，再加上姐姐告诉她的一些事情，她一时冲动就向他说了那些话。现在回想，倒不如说那只是在发泄情绪而已。 魔物频繁出现毫无疑问是一种异常现象，但也不能断定莱特就无法应对。只是樱原本以为母亲不会插手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没有料到她其实有意与特纳里王国联姻。这一人选当然不可能是姐姐，那么就只能是自己。 樱意识到自己的确太过无忧无虑了。如果不是欣的背叛，她可能永远不会真正思考自己需要背负的是什么。而意识到这一切时，她下意识地感到了慌乱和不安。 除了小时候那几年，这种情绪绝少出现在她身上。于是昨晚，她把这种暂时无法消化的负面情绪全转移到了诺艾尔身上，甚至一时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他继续恋人关系。 或许……其实自己也从一开始就明白，两人的感情并没有被别人所接纳？所以遇上现在这种情况之后，自己轻易就动摇了…… 那么，诺艾尔是怎么想的？ 少女盯着自己的衣摆发呆，脑中回放着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现实中他就在十厘米之外，她却无法拉住他的手。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无论是平时还是在床上，她都对他告白过无数次。而他从头至尾，似乎从来就没有对她说过“喜欢”。 （奇怪……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呢？） 少女渐渐如坠冰窖。 （不会的。） （不会的……） 甚于昨晚数倍的恐慌洪水般涌上心头，樱在好几秒之内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呼吸。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殿下。” 少年的声音猛地将她惊醒。 “怎么了？”她抬头茫然地看着他的脸。 “我知道现在并不适合说这些。”少年冰蓝色的眼睛好像一汪深潭，对视时总会让人不自觉沉迷。“可是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押中了啊。） “不想再这么下去……意思是要离开我身边？”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地稍稍后退。胸腔里传来钝痛，喉咙里压抑已久的酸涩开始往上涌。“明白了，可你确实不用现在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 “反正你就算属于欣，也不会属于我。”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好了，赶快上去吧。” 少女想要向前，却被少年拦住。她撞在他的手臂上，被他抓住了胳膊。 “你到底要干嘛！”她声音里控制不住地带上了哭音。“不是都说了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你……你别碰我……” 她恶狠狠地想甩开他的手，眼泪也开始往下掉。 “水月樱公主殿下。”少年不得不提高音量。他从来没这样称呼过她，实际上这种称呼只用于相对正式的场合。 “我不会属于欣小姐，也不会属于任何别的女性。”他清晰地说着，每个字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我说过，只要还能留在您身边，我就绝对不会离开。” “……” “我永远只会属于您一个人。” 少女下意识抹了一把眼泪，定定地看了他很久。 “为什么？我昨晚都……” 诺艾尔轻轻摇了摇头，垂下眼帘。 “我爱你。我爱上你了，所以……无法离开你。” “……你说什么？”小公主有生以来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她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脸上也烫得厉害，心脏更是狂跳不止。 少年双手捧住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我爱你，樱。” （爱？） （是“爱”啊。） （他说……爱。） （还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你……你……”樱连耳后和脖颈都晕红了一片，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意识。“为什么要说……爱什么的……” “因为是事实。”少年神态坦荡，用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如果再不说出来，您还会继续不安吧？不论原因是什么，如果有一天您不需要我了，我会消失……但现在您还是想要我的，对不对？” “……”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嘶叫，一只黑色怪物从两人视野里划过。 “？！” 只见一群生着双翼的魔物将女神塔团团围绕，不断对结界、在地面接应的晶和摩尔发起攻击。它们还波及了周围的建筑和居民，已经有人举起魔杖还击。 “糟了，姐姐他们好像有点勉强……我们要赶快拿到晶石，下去支援他们！” 樱觉得自己瞬间恢复了理智。刚才就像一场绮丽的梦，她甚至不敢相信那是现实。 “明白了。”少年干脆地点点头。 “我一个人去上面。”少女脑袋晕乎乎的，却还是迅速作出了判断，“你可以在这里直接攻击吧？结界应该不会阻拦来自内部的魔法。” “可以。” 樱刚转过身去，一只手就被人握住了。 “请您不要忘记我刚才所说的一切。” 她回过头去，看到诺艾尔凝视着她的眼神。那是一种专注而纯粹的神情，立刻给她的内心注入了奇特的力量。 “嗯！”露出笑容的瞬间，压在心头的阴云终于散开了。樱用力回握他，转身向顶层赶去。 在地面上应对魔物攻击的晶和摩尔很快得到了支援。少年站在女神塔第十层的窗台上，用冰系魔法粉碎了一只又一只魔物。 同时，他们的注意力都聚集到了塔的顶端。少女即使站在最高的窗台上，也够不到雕塑上的晶石。和上次一样，她无法用魔法把晶石取下来。 剩余的魔物们开始聚集在她周围，咆哮着开始撞击结界。 少女双眸闪闪发亮，没有一丝畏惧的神情。思考了几秒钟，她直接抬手举起魔杖—— 雕塑发出爆裂的声响，创世女神的头部被炸得粉碎。晶石混在石块里落向地面。 在场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而小公主却不甚在意，好像只是炸了一尊普通雕塑。再次确认无法用魔法直接拿到晶石后，她直接从十五层高的窗台跳了下去，伸长手臂将晶石抓在了手心。 “笨蛋！” 晶只来得及骂她一句，就向塔底冲去。可是她也无法进入结界—— 下坠的身影变成了两个。 诺艾尔·尼赛也做出了和樱同样的举动。他一边将少女揽进怀里，一边用魔法延缓下落的速度。 魔物们立刻向他们追去…… 但火焰和冰雾把它们彻底拦在了空中。 “真是的……” 晶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