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微笑之眸（1）

    第十二章 微笑之眸（1）

    当旅人踩着最后一片枫叶离开这片红林时，几块石板粗糙铺就的小路出现在了眼前。

    入眼是一片平坦的翠绿草原，和红枫林形成经纬分明的两个世界。

    小路似乎没有尽头，只是随着行走，脚下的石块越来越多，越来越宽，逐渐填满脚下的泥土空隙。

    这预示着城镇快要到了。

    首先进入眼中的是三人高的围墙，东拼瞎凑，但看着挺牢固。上面有着许多新鲜的凹痕，看样子是才被某些怪物攻击过。

    旅人牵着马和马车缓缓走入这忙碌的小镇，验收他身份证明的守卫敬佩的看着他，与他说了些什么，随后诚惶诚恐的将证明递了回去。

    看着旅人带着他的辎重走远，守卫给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

    而在路道两旁的阴影，早就有人等候于此，一双猎人的眼睛正看着旅人。

    暗箭瞄准了旅人的膝盖关节。

    ……

    ……

    “小心，博尔格!”托里斯看着弩箭射出，忍不住一声大喊。

    “梦啊……？”

    他从梦中惊醒，捂着头，感觉自己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呼哧呼哧喘息了会，他突然感觉房间光线怎么这么暗。抬起头，博尔格正站在他身边，拿着出鞘的剑，咬牙切齿，似乎已经呆了老半天。

    托里斯刚刚睡醒，有些反应不过来，两人便这样对看了半响。

    “哼。”

    最后，博尔格冷哼一声，将剑归鞘，走出了木屋。

    大约两分钟后，托里斯穿好衣服追了出来，满脸贱笑的靠在木屋旁，乐呵呵盯着博尔格。

    博尔格原先在湖边洗漱衣物，听到托里斯的怪笑，眉眼直跳。他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哐哐哐穿着甲胄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托里斯身边，抓起他的衣领恶狠狠道：“别她妈笑了!”

    托里斯亲了博尔格一下：“我就是觉得你恼羞成怒的样子挺可爱。”

    博尔格涨红了脸，猛擦了下被亲到的脸颊，威胁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下手，你要是敢把昨晚的事情说出……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托里斯便低头亲上了他的嘴唇。四片嘴唇相交，托里斯的舌头灵巧的伸入，搅动着博尔格的口腔，在里面肆意探索，挑逗。

    片刻后，博尔格手上早就忘记使力，连托里斯悄然分开都不知道，他的态度一下软化，咬着牙，想说些狠话又觉得不够狠，想拔剑砍过去又舍不得。

    而且他的护裆前叶也很不争气的顶起来了。

    “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让你知道我的态度？”托里斯收敛笑容，很正经的单膝下跪道：“以群星与万众水生之神的名义，我托里斯?阿努克在此宣誓。”

    这熟悉而陌生的宣词让博尔格一愣。

    “我将忠于博尔格?罗琦领主，我们将亲如兄弟，二体同心，我将扞卫他的荣誉，扞卫他的尊严，扞卫他的领土，我将献上我的热血，献上我的灵魂，献上我的剑与身，献上我的荣誉，只为您而战!”

    短暂震惊后，博尔格心中涌上来的是一种酸楚、怀念、怒火与仇恨混杂的情绪。

    他这次真的将剑拔出，缓缓道：“托里斯，你知道这个誓约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吧？”

    托里斯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陈澈严肃的看着他。没有玩笑和不敬的意味，这让博尔格怒火部分少了许多，紧随其后的是一种让他难以自矜的愧疚和悲伤。

    “你真是个善于玩弄人心的混蛋，托里斯。”博尔格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忍住泪水，而后清清嗓子，以一个标准的持剑礼，在托里斯的前方虚画了一条线，道：“我拒绝你的效忠，骑士，起来吧。”

    做完这套，博尔格瘪着嘴将托里斯强行提了起来。

    托里斯瞪大着眼睛，不解道：“为什么!？”

    博尔格走回湖边，开始继续洗刷衣物，并冷漠道：“我家族的荣誉还沉在水底等我回去打捞，我也没有深水徽章可以颁发给你。再者说，就算你姿势和誓词都很标准，我凭什么就要让你当我的骑士。”

    博尔格转过头，嫌弃道：“你连能级都没有，还是个不洁巫师，让你进入我的麾下只会给我蒙羞。”

    “哇，你讲的好毒……小心我把昨晚的事情说出去。”托里斯一脸受伤，本以为这套宣誓词说出来可以把博尔格好感刷满的。

    “你试试。”博尔格目光阴狠的看过来，比划了两下：“我先把你弄成哑巴。”

    “好好，我怕死了。”托里斯摆摆手，无所谓道：“大不了等我们把你家族的荣誉拿回来之后再说这事。我去研究笔记了，吃饭了叫我。”

    托里斯那副信誓旦旦的话让博尔格内心舒服不少，他翘着嘴角，嘟囔道：“该死的混蛋，又在说这种不着边际的鬼话，切……”

    虽然有些疑惑托里斯从哪知道的他家族的骑士宣誓词，但想起托里斯那连巫师秘术都知道的广沃知识，也见怪不怪了。

    “是你说要陪我收复水城的，敢反悔，嗯……哼。”他默默想着，心情大好。

    “对了。”托里斯突然探出木屋，对着博尔格大喊：“你早上起来没刷牙吧？嘴里有点怪味啊!”

    博尔格额头青筋一跳，手下发力，不小心撕碎了一件薄衣。

    “托里斯，我宰了你!!”

    ……

    ……

    湖岸边的生活还在继续，两人的关系变得日益古怪。

    开始的时候，托里斯还需要做一些暗示，博尔格才会红着脸，一脸不情不愿的脱下盔甲，玩起“游戏”。

    而到后面，只需要一个眼神，两人便会彼此会意，在饭饱身暖之后开始某些余兴活动。

    这短短半个月的时光，博尔格纠结难熬不已。他自己也清楚，说不喜欢托里斯的“游戏”肯定是假的，但要他承认自己这阴暗的欲望，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因此他总是徘徊在快感刺激与道德的自省中。

    开始还可以将这些欲火推给水晶，可这真的能说服自己吗？

    “……所以，我想我们应该离开红枫林了。”托里斯看到博尔格发呆，皱眉道：“昨晚的黑潮让你脑袋受伤了？”

    托里斯靠近博尔格，在他裆部的铠叶上划圈，邪笑道：“还是……想要主人陪你玩玩？”

    重铠的间隔仿佛完全不存在，那若有似无的触感让博尔格回过神来脸蹭的通红，恼怒的拍开托里斯的手，火道：“瞎闹什么!昨晚你还没玩够吗？混蛋，害得我……”

    昨晚黑潮来自午夜，两人恰好在木屋里玩着“游戏”，可怜的博尔格连件遮丑的衣服都来不及穿，手忙脚乱的插上火把和黑潮怪物混打在一起，险象丛生。

    托里斯收起淫邪神色，看着博尔格胸前的那枚水晶，咂咂嘴：“好吧，说正事。水晶的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但我很确定它还有其它功能没被我们发现。再加上这片湖也没有什么可以继续探索的了，我们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博尔格走出木屋，看着湖畔两人生活过的痕迹，有些惆怅。

    托里斯跟在他后面，也是轻叹一口气。

    “那，你打算去哪？”博尔格回头问道。

    “谁知道，我现在只打算当你的跟班，你说去哪我去哪。”托里斯露出恶心的谄媚神色，像个献媚的小丑似的半鞠了个躬：“我的领主大人，你不会打算抛弃你的侍从吧？”

    “滚。”博尔格露出嫌恶表情：“不要再说这种无聊话了。既然打算跟我一路的话，那就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巫师器具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走。”

    托里斯嘟囔了两句，听话的开始整理他最近这两天搞出来的简单器具，一点点将他们搬上马车。

    就算博尔格不说，他也不打算让博尔格帮忙。毕竟简易的离散元素归纳器和元素固化阵都很精致，要是被博尔格弄乱了，那他这半个月的辛苦就得完全白费。

    那头一直跟着他俩的老马看到托里斯忙碌的样子，打了个响鼻。这通人性的畜牲似乎也察觉到两人即将踏上旅途，踱着蹄子有些兴奋。

    博尔格则是将一些肉干从木屋的晾晒处取下，时不时骂骂咧咧托里斯的慢手脚。

    仿佛这样就能挣回自己在床上丢掉的面子似的。

    托里斯自然也不甘示弱，两人来回斗嘴。他很喜欢博尔格憨倔憨倔炸毛的模样，乐此不疲。

    枫林边缘钻出几只小兽，歪头看着这幕，随后又跑回林中。

    搬运工作进行的很快，在斗嘴中，托里斯回收了所有守夜防潮的警戒铃，博尔格则干完了大部分重活。

    多是半月打猎得来的魔兽肉食和毛皮，算下来，虽然不如托里斯毁掉的那批货，但到了城镇也能卖不少钱。

    至于魔核，早被托里斯折腾挥霍的一干二净，被他拿来淬炼一开始的大号晶核，还有制造归纳器和固化阵上了。

    多亏如此，也让他的炼金术终于到了5级的门槛，只差临门一脚。

    “嘿!”博尔格将毛皮捆好，检查完好后，拍拍手掌，跳上马车。

    老马嘶鸣几声，迈开步子，缓缓前行。

    车轮吱嘎的声音在多日后，终于又在这片枫林响起。

    行进了数个小时，博尔格算了算路程，应该马上就可以离开红枫林，进入大路了。

    视线远眺，仿佛可以看到那些古早青石铺就的道路。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攀上了马车顶棚，悄无声息，仿佛他一直都在这里。

    黑影线条干练，身手敏捷，手腕一抖，一把暗哑无光的匕首出现。

    就在他准备下手时，一直稳坐着的博尔格反而比他先动了。利剑卷动疾风，空气带着猛烈的破空声，黑影刺客连忙闪躲，满脸惊讶。

    博尔格脚踩在马车棚顶的边缘，舔舔嘴唇，双眼微眯。

    见一剑没有伤到那个不速之客，博尔格一边感叹自己果然不是偷袭的料，一边用马鞭给老马屁股来了一下，让它带着马车加速疾跑。

    突然遇到这种身手专业的家伙，对方不可能是一个人。

    阳光斜下，黑影终于露出他的正形。

    这是一个肤色黝黑的精壮男人，上身由左肩要右腰肋，挂着一条皮质武装带，插着数把投掷用的小刀。腰上腰带左右两把短鞘，其中一把匕首已经被他拿在手中。精干的不速之客眼神玩味的看着博尔格。

    马车快速前行让他缓缓向前屈膝稳固身型，匕首横在身前，整个人像猎豹一样绷直了肌肉。

    “应对不错，可难道你觉得我们会毫无准备吗？”深色肌肤的刺客开口了，戏谑着吹了个口哨。

    随着哨声传远，博尔格猛地回头看向道路，两旁枫叶簌簌下落，几匹马从林中横空出现，马上人全副武装，其中两人拿出劲弩，射向马车!

    “该死!”博尔格只来得及出剑逼退打算偷袭他的刺客，可前有狼后有虎，怎么顾得来？

    两只箭精准的射入拉车老马喉咙，它颓然倒下，马车以惯性轰隆向前冲去，撞在马尸上车轮弹起。这些袭击者训练有素，手里的长枪摆好姿势，只等着马车上的人变成枪上的肉串。

    车顶棚的刺客被博尔格逼退后便轻巧的跃到一旁，丛林中姗姗来迟一位身穿袍裤赤裸上身的壮汉，双手抱拳而立，似乎不屑于去参加这场围攻。

    黑肤刺客立在他身旁，面露恭敬。

    一切仿佛就要尘埃落定。

    那位青铜能级的贵族后裔也要死在他们的连环计下。

    他们忽视了托里斯。

    “护住前脸。”马车翻到最高处，即将落下时，敏锐的刺客听到了这么一声喊。

    寻声望去，他恰好看到一枚精光熠熠的红色丸珠被人从车里丢了出来，跃过听话遮住脸的博尔格，砸在拦截骑兵队中间。

    轰隆巨响接踵而至!

    浓烟刹那间遮住了那片地区，站的稍远些的刺客和袍裤壮汉也感觉到了那袭来的热浪和冲波。

    “那是什么……？”刺客喃喃自语，他身边明显是领头人的袍裤壮汉则箭步冲出，蒲扇般的大掌握成拳，砸向烟尘。

    当啷!

    浓烟被拳风轰散的同时，一把剑尖带着裂纹的长剑和袍裤壮汉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斗气对冲，红枫林间的枫叶簌簌而下。

    博尔格有些灰头土脸，但终归没什么事。他本想着靠烟尘掩盖突袭的，没想到居然被对方半路挡下。

    不远处，马车周围一片狼藉，两个特别靠近爆炸中心的骑手跌落在地，他们的身体因爆炸而露出狰狞伤口，臂膀和躯干被自己身上炸碎的盔甲刺穿，倒地哀嚎，其它三位骑手也或多或少有些小伤，但更要紧的是受惊的马匹兀自乱窜，一时间乱做一团。

    “该死的畜牲，停下!”

    “啊啊啊啊啊，王八蛋!!我的手!拜恩，我的手!”

    “冷静点，先将马带到外面来!”名叫拜恩的黑肤精壮刺客面色恼火，他在外围指挥，可仓惶的惊马哪有这么好控制下来，已经有一名伤者被多次踩踏，没了声息。

    而和袍裤壮汉战在一处的博尔格也是心急如焚，他想去探看托里斯的情况，可眼前这个对手可容不得他分心。

    青铜三阶。

    比他强。

    袍裤壮汉面容刚毅，神色方正古朴，再看他的打法攻势，博尔格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角力同时，博尔格沉声道：“我可不记得我有得罪过武僧……!”

    袍裤壮汉没有回答，动作刚猛，拳风裹挟着的劲力很快也让博尔格没空说话。

    马车残骸处，这帮人还算训练有素，惊马被逐渐安抚下来。骑手们搀扶着伤者开始包扎。拜恩站在博尔格和袍裤武僧的战圈外，打算介入时，袍裤武僧终于开口了。

    “无须尔等插手，我来对付他。”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带着不容辩驳的威慑力。

    拜恩动作一停，原地道：“荣誉一战，大师。”随后微鞠身子，退至一旁。

    其实他就是做个样子，根本没打算上。

    开玩笑，这两位都是有能级的人，他这种普通人掺和进去能做什么？

    受伤的骑手被做了简单包扎，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穿刺伤口，又是大量失血，在这种缺乏有效药物的情况下，人是死定了。

    拜恩在一旁冷眼旁观，看向马车废墟，他忆起那枚怪异的红色弹丸和爆炸前的喊声。

    “……马车里的那个人，难道是阿努克家的少爷，这个佣兵没有杀了他？”拜恩摸了摸自己的匕首，缓缓走向马车废墟，用地上刚才因为爆炸而被骑手扔下的长枪在着火废墟中来回穿刺。

    剩下的三个骑手注意到了副队的动作，面面相觑。他们可没看清是什么导致的爆炸，都下意识以为是博尔格做的。

    其中一位骑手看到马车废墟的某一角突然亮起一点银光。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他们所带的两把劲弩之一吗？

    刚才被爆炸惊吓，东西丢了都不知道。

    这个骑手懊恼的站了起来，正打算趁着劲弩没被火烧坏之前把它拔出来，却突然发现那点银光不见了。

    随后听到的是一声噗嗤。

    他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要伸手去摸，却发现手抬不起来，等剧痛袭来，他已经倒下。

    弩箭刺穿了他脖间的轻铠，将他喉咙扎了个对穿。

    拜恩在听到弩箭激发的声音时就举起长枪朝着声音响起的位置刺去，但为时已晚。

    他的长枪刺开着火碎木，扎在一个圆滑的透明光球上。潜伏在废墟下的托里斯整个人跳起，不理会背后的拜恩，快速接近剩下两个才意识到突发情况的骑手。

    他的一只手拿着劲弩，已经发射过，还未上弦。

    但他另一只手握着剑。

    不是博尔格那种适合劈砍对付魔兽的三指宽剑，托里斯的剑是一种西式礼剑，更细，更利。

    更狠毒。

    拜恩只来得及朝着托里斯的背影扔出匕首，托里斯的剑却已经轻轻穿过骑手脖间轻铠的缝隙，两声轻响。

    “呼……呼……”托里斯缓缓转身，一头细汗。拜恩的匕首扎在他身周的圆罩上，圆罩终于承受不住，啵的碎开。

    他的手脚处有一点烧伤，那是他掷出火焰魔核后没来得及及时展开空气魔核的护罩。但总体来说，并无大碍。

    托里斯挑衅着揉揉鼻子，咧嘴狠道：“微笑之眸的黑手拜恩和沉默海瑞尔？我那混账老爹还挺舍得在我身上下本啊!”

    说起来我都好久没写彩蛋了……emmm，该补一下巴尔卡那边的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