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定远侯(不灭突厥,誓死不归!)
鸿清六年腊月,突厥率军突破玉门关,入侵凉州,凉州王率府兵相抗,奈何兵力悬殊,凉州失守,梁军损失惨重,被逼退至百里之外的湟水县。一时之间朝野震惊,举国慌乱。 鸿清七年二月,帝派遣二十万大军赶赴鄯州,迎战突厥。 大军出京的那一天,皇帝亲自相送,城阙之巅,明黄色的身影刚毅肃穆,皇城下,鼓声雷动,战马嘶鸣,旌旗飘飞,猎猎作响,无数铁甲雄兵依次而立,个个气宇轩昂,如鹰隼般的眼眸尽是肃杀。 朔朔寒风中,为首的元帅金甲耀日,身后竖起的巨大的血红色帅旗迎风招展,庞大的“司徒”二字,不知让多少将士热血沸腾! 司徒!定远侯府! 辅佐先帝开疆扩土,战无不胜的将王!打下无数英勇战绩的定远侯!先帝在骠骑大将军之上所立的前无古人的镇威大将军! 二十年,司徒家隐退整整二十年后,众将士终于再次看到了司徒的大旗高高竖起! 虽说那为首的元帅并非当年的镇威大将军,但那肖像的身影,刚毅棱角分明的脸庞,依旧让无数老将热泪盈眶,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位悍勇无匹的大将军,玄盔金甲,蟒袍裹身,血色长枪,带领着千军万马,厮杀在战场之间。 烈风中,帝王踏着坚实的步子,行至大军阵前,雄浑的声音回荡在万军之间,“突厥侵我国土,辱我百姓,今望众将士能一举歼灭贼寇,永绝后患!朕承诺,得胜还朝之日,便是拜将封侯、封妻荫子之时!朕祝各位将士旗开得胜,大败突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将士们震耳欲聋的呼声,仿佛天地都为之震荡! 震吼中,韩祁扶起单膝跪地的司徒将军,“朕等着你得胜归来。” “皇上放心,不灭突厥,臣誓死不归!” 鸿清七年三月,司徒大军赶赴鄯州,经过一个月的鏖战,一举歼灭敌军两万,斩杀了突厥大将莫谷达,夺回凉州,此战大捷。 同一时间,援军抵达黔州襄助袁家将,一个多月的奋战后,梁军夺回益州、云南。 南北两方都传回捷报,朝野无不欢庆振奋。 这一个多月里,皇上一直在佛堂里斋戒,为前方战场上的将士们祈福,不见大臣不上朝,朝臣们皆感动与皇上的诚心,殊不知,佛堂里日夜诵经的只是一个替身,真正的皇上已然卧床不起。 “不够!远远不够!”苏景然看着案上摆着的几株凌霜,“要完全解毒,这些还差得远呢!” “下面的人实在是寻不得了,谁也想不到南诏人会狠毒至此,竟然放火烧山。”江公公一脸土色,“这些已经是在民间万金求得的了。” “袁将军也派使者去跟南诏方谈,但南诏咬死了不知刺杀一事,称山火纯属意外与他们无关,更没有凌霜草。” 韩旸实在想不通,南诏这般究竟是为何?毒害大梁皇帝于他们有何益? “除了凌霜,真的再无他法了吗?” “没了……”苏景然道,“可惜,若还有玄元丹或许能解他剩下的毒,即使解不了,至少也还能让他撑几年。”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苏景然想了想,还是苦笑着摇头否掉了。 阳春三月,该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可上京却依然未走出寒冬,阴沉沉了一个晌午,在晚间飘起了雪。 正阳宫灯火通明,穗心端了药,撩起厚厚的门帘,跨进去,殿内烧着地龙,炭盆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碳,发出轻轻的“哔剥”声,整个内室里暖烘烘的。 乍暖,让穗心脸烧的微红,身上挂着些零星的雪花,瞬间消失。 “娘娘,药好了。” 听到声音,床前的女人眼神才有了焦距,似还未完全回过神,却已经稳稳将药接过去。 穗心忙扶起床上的人,兰贵妃舀起一小勺送到人半张的嘴里。 韩祁还未完全清醒,烧的昏昏沉沉,吞咽甚是困难,兰贵妃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喂进去,浅浅的一小碗药,却喂得极为漫长。 碗端下去,兰贵妃小心地将人平放到床上,为他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捧着他的手,脸轻轻贴着他的手背,一脸幸福。 “穗心,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他是我的。” 穗心有些不忍的别过头,这一个多月,贵妃连小皇子都不顾了,日日守在皇上,喂药、擦身,事事亲力亲为。大多数时候,皇上都是昏迷的,贵妃边便失神地坐在床头,不言不笑。贵妃对皇上如此痴心,可皇上对贵妃从来都极为冷淡,甚至贵妃怀孕到产子,皇上都没去看过她一眼,穗心偷偷抹了抹泪水,如此好的娘娘,为何皇上就不知道珍惜呢,她都替贵妃觉得委屈。 “清儿……” 昏睡中的人轻声呢喃,穗心明显看到贵妃僵了一下,娘娘没有动,可她却觉得贵妃眼中似是有什么变化…… “清儿……” “娘娘,皇上说什么?” “他在唤元宪皇后的名字。”贵妃说着轻轻将皇上的手放回被子里。 穗心进宫才两年,她进宫时,元宪皇后已经仙逝了,但也多少听说过元宪皇后的事迹,听闻元宪皇后生前,皇上待他也不怎么好,如今却在梦中还在唤他的名字,穗心想不明白,皇上究竟是深情,还是薄情。 贵妃在侧,深爱的人却在唤别人的名字,穗心怕娘娘心里难过,安慰道,“娘娘别伤心,元宪皇后已经仙逝多年,皇上身边终究还是只有您,皇上早晚有一天会看到您的好的。” “是啊,起码,现在守着他的人是我……是我……”贵妃突然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厉害,脸都有些狰狞变形,空荡荡的大殿里显得尤为渗人,穗心从未见贵妃这般,吓住不知所措,“娘娘……” “一个死人我怕什么?一个死人……一个死人有什么好争的……争得过吗……” 外面的太监听到动静,进入殿内,“娘娘,出什么事了?” “出去!” 在贵妃厉声下,宫人们忙谢罪离开,穗心也吓得连滚带爬跑出寝殿,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向端庄自持的贵妃口中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对先皇后不敬可是大罪啊,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怎么会…… 寝殿里又恢复了安静,床上人依旧未醒,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把他惊醒,他依然在他的梦里会着他的情人,兰贵妃脸上挂着凄凉的笑,她真的输了,三年多的努力,他逼走了那个人,给皇上下药,换来了一夜的旖旎,生下了他唯一的皇子,一步一步当上贵妃,走到离他最近的位置,依旧没有挽回败局,输得如此难堪。 “沈文嫣,你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