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小鱼送爸爸走,和邰医生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呜】尘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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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余中午吃饭的时候看着邰哥去了一趟厕所,等人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变成邰医生了。他本来还有点紧张,怕父亲发现什么,然而这人看起来丝毫没有破绽,和刚才邰哥在这里表现出来的邰逍看上去没什么区别。 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不看人时会恢复成平时的面无表情,最重要的是,每次看向他给他夹菜时,男人的神会变柔软,温和又关切地短短看上他一两秒,然后克制地收回目光。 偶尔对视间,那短短的一眼甚至让杨余感到心跳加速。爸爸和小爸爸眼就在对面,他不敢放任自己太过放肆一直盯着男人看,就只能抓准时机快速又尽量自然地瞄上一眼。 有时候他能捕捉到男人深棕色的眸子,润泽的眼珠折射出窗外的光,在曲面的虹膜表面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光斑;有时候他注意到的是男人的长长的睫毛,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又长又直的浓密黑睫毛,冷淡而内敛地遮掩着眼帘下的眼珠,掩盖他的情绪;有时候他的注意力被男人笔直流畅的下颚曲线所吸引,微微带肉的下巴恰到好处地连接着上方形状漂亮的薄唇。 那种感觉很奇妙,杨余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像是某种缠绵的实质性物质一样,潮水般向他扑来,吸引他溺于深深眼眸,退去时又如潮水而去,恋恋不舍,余光在他脸颊留下一个吻。即使有时候邰医生不直接扭头看他,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眼神的温度。 男人的目光像一潭深深的泉水,沁凉却不冻人,清澈又深不见底。看向杨余时那温柔的视线就像是无形的触手一般,柔柔地一下下勾着他的眼神,他的心跳。有时候一眼过去,偷偷害羞的年轻人只能瞟见男人眼角边那一颗细小的痣,于是接下来没能对上眼的时间里,他嚼着饭菜,满脑子晃的都是那颗泪痣。淡褐色的一小点,恰到好处地长在了男人的凤眼眼尾处,同时也长进了杨余的心里。 在家长眼皮子底下和男朋友眉目传情什么的,过于挑战脸皮了。 杨余放在桌子下面的左手只好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尽量把脸对着碗,才能克制自己不在餐桌上傻笑出来,或者干脆拉着男人的衣领舔过去。 他男人真好看,好想过去亲一口啊。 男人坐在杨余的左手边,垂在桌面下的左臂弯曲放在腿上,伸过去刚好能够上快把脸扣碗里的小朋友的左手。温热的大手温柔地包裹住他的拳头,不费什么立就把攥紧紧的手打开了,五指缓缓插进白皙手掌的指缝,轻轻扣拢,指尖盖在被掐出月牙痕迹的手掌心。 妈耶!这下他真的要脸红了! 杨余感觉自己脑袋上都快冒烟了。他加快了吃饭速度,努力跟坐在对面的爸爸和小爸爸聊天,讲有趣的事,借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杨乘相当给儿子面子,儿子说什么他附和什么,小爸爸和邰逍则是静静看着他,时不时给他一个微笑。杨余恍惚间感觉自己是个小朋友,被桌上三个大人慈爱地看着自己兴奋地叨叨叨。 虽然这样有点不好意思……但被自己所在乎的人注视的感觉还挺好的哦! 杨余说道一个有趣的地方时,不小心动作大了一些,把筷子碰到了地上。他侧身就想去捡,弯腰到一半快够到筷子的时候被身边的邰医生拦胸拉起来。 “我来吧。”男人松开他的手,弯下身把那根掉在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放桌子上,把他碗上那根筷子一并抽走,又从筷笼里拿出一双新的给他。 杨余向邰医生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继续聊刚才的话题,对于自己刚才瞄到的画面有点想偷笑。 他爸和他小爸爸,看起来那么正经地在吃饭,原来桌子底下也拉着手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两个爹亲热自己要觉得不好意思,但他忽然就不慌了呢。小爸爸看起来高冷,其实还是很容易接近的啊——这不就被他爹牢牢抓着手呢么。 他伸出左手去戳男人的大腿,男人稍稍扭头看向他,杨余伸出一根食指朝男人勾了勾。 还牵手?这是饭桌上,家长还在呢......小朋友就这么想粘着他么?邰逍微微睁大了眼,扭过头去给他夹了一颗虾仁,以示安抚:乖,还是规矩点吃饭吧。 逗猫棒伸出去了,怎么能钓不上来猫呢? 杨余以为邰医生害羞了,结果这人偷偷把左手伸了过来,也不主动来拉他的手,就那么摆在右腿上,手心向上,像是等着他来牵一样。 杨余身子往前微倾,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块虾仁。他看不见桌子下什么情形,一边嚼食物一边顺着男人的大腿摸索上去,顺着柔软贴身的布料抚摸上去,大腿的热度透过布料微微传到他手上,杨余很快就摸到了男人的手指。然后像是试探危险的小动物似的碰了碰邰逍的指节,确认安全后软软乎乎地凑了过来,孕后变得微肉的指节挤进他的指间,柔软的指间皮肤互相摩擦间生出暧昧的触感,于是心尖尖上也像有人在轻轻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抚摸。 杨乘瞅一眼就知道对面那俩小年轻在干什么,他也不说,乐呵呵地偷偷拉着老婆的手玩弄长了薄茧的手指。 杨余偶然间对上了父亲的眼神,看到他爸瞧了一眼邰逍,然后对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舔了舔嘴角,小心瞧了一眼垂着眼帘安静吃饭的小爸爸,回给他爸一个意思差不多的微笑。 呵,自己老公/老婆,牵牵手咋了,晚上还一起睡呢。 ...... 尽管杨余极力挽留,父亲和小爸爸还是决定当晚离开。 杨乘夫夫俩本来想着回来一趟问问儿子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H省,但看到杨余已经在这里找了对象要成家立业了,他们也就没提出来让儿子一起走,只给他留了电话和地址,安慰他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他的。 杨余攥着手机问他爸:“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住么?” 杨乘有点舍不得儿子,“想啊。”他拍拍杨余的肩膀,“但一想你小爸,我就觉得我还是更想和他单独住一起。再说了,你和你对象住一起比较方便,人多了总有尴尬的时候。” “......”杨余对这塑料父子情感到无话可说。 他想了一下,他爸说的也对,自己和邰哥单独住的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连想来个亲亲都要憋着,拉手还要偷偷拉。 “那你们有住的地方么?”杨余还是有点不放心。 “有,你小爸有啊。他房子和公司挨得挺近,上班也方便。”杨乘停顿了一下,微微笑了。 “哦哦......你们在一起上班啊,那挺好的。”杨余搓了搓手,“行吧......那你们注意身体啊。” 杨乘没说自己不用上班,其实现在已经算是靠老婆吃饭的老白脸了,就在家炒炒外汇玩玩股票赚点钱,剩下的时间就是想着怎么哄老婆开心。“嗯,走了。想爸爸了直接打电话,以后不会电话打不通了。”杨乘声音低下来,向儿子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 杨余看了一眼那只手,又抬头定定看了他爸一会儿,像是在确认这个承诺的真实性。他扑哧笑了出来,向小时候他们约定好的那样,做错事的要被打手心惩罚,“啪”地一声拍上父亲宽厚的大掌,心底最后那点委屈也随之喷发出来,消散在屋子里温暖的空气中。 杨余和邰哥下楼去送爸爸他们的时候,小爸爸给了他一个拥抱,摸了摸他的头发,干脆利落就上了他之前打电话叫过来的车。杨乘拎着两个人简单的行李塞进了后备箱,走过来拍了拍邰医生的肩膀后就想洒脱离开,却在中途好几次回头看他,让杨余恍惚间觉得自己是把老爹嫁走的不孝子。 “照顾好身体,我们有时间了来看你!”已经不再年轻的俊朗男人站在车门外,冲他们挥了挥手,然后一弯腰跨进车里,和余槐树一起坐进后座。黑色轿车徐徐开走,驶入黑色的夜晚,杨余对着车子的方向慢慢摆手,看着明亮的汽车尾灯逐渐变小、变模糊,有一瞬的心酸,不过马上又释然了。 反正这次他爸应该是丢不了了,他也放心了。 “我们回去吧,外面凉。”邰逍搂着他的肩膀,把他暴露在空中的手攥住塞进兜里。 “嗯。”杨余一手插在男人衣服兜里,抓着邰医生温暖的大手,跟着男人回身上楼。“对了,邰哥呢?” “......”邰逍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有点无奈,“他自闭了。” “......啊?”杨余没太明白。这难道就是一孕傻三年的开端么?他现在连话都听不明白了。 “他中午有点闹脾气,太害羞了,觉得我不出来帮他,然后硬我把弄出来让我面对......爸爸他们。”邰逍拉着人慢慢上楼,“之后他就进入深层意识了,叫也不出来。” 杨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有点哭笑不得。“害羞了?我看他状态挺好的啊。”笑完了又有点担心,“他没事吧?” “没事。”邰逍把人拉上最后一级台阶,掏出家门钥匙开门,“你哄哄就好了。”开门后自然地向后伸手,拉住杨余的胳膊,把人往里带。 杨余站在他身后,顺从地跟着他进门,嘴角弯起来。 家里比较暖和,他把风衣脱掉挂在门口衣柜横梁上,整个人放松下来。杨余吐出一口气,靠进男人怀里,双手环上邰逍的脖子,把脸埋进他肩窝。 “邰哥......好累啊。”穿着薄毛衣的年轻人用脸颊轻轻蹭着男人颈间微凉的皮肤,肚子贴在男人身上,小声撒娇,“腰酸,腿也有点酸,又饿了......我是不是要变猪了?” 男人不回应,过了大概七八秒的时间,身前的人动了。高大的男人身上的寒气还没散尽,他垂下头来,下巴抵着柔软的发丝,伸手抱上怀里小孩儿的腰,轻轻往自己怀里拢。 大掌隔着毛衣轻缓揉捏,“老公给你揉揉......不会变猪的,放心。”男人声音有点低沉,听起来情绪不是很好。“就算变猪了我也不嫌弃,照样下得去嘴。” 杨余扑哧笑了,他稍稍在男人怀里扭了扭,“那你下嘴啊,”环在男人脖子上的胳膊收紧,小美人把脸埋得更深,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不好意思地憋出声:“胸口又涨了。” 面对害羞鱼委婉的邀请,男人哼笑了一声,微微弯腰,分别抱着小东西的两条大腿,一下把他抱到了自己身上,让他双腿夹着自己的腰。“这么着急就请我下嘴啊?不急,老公给你吸neinei。” “啊!”杨余没防备,一下被人掰着腿抱起来,他紧紧扒着男人肩膀,双腿缠上男人的腰间,生怕自己掉下去。 男人抱着他朝前走,杨余只能看见不断后退的地面,脚上的深蓝色毛绒拖鞋吧嗒吧嗒相继掉在了地板瓷砖上。 “邰哥?”杨余出声问道。这种一言不合把孕夫抱起来走的心跳行为,只可能是第二人格干的了。 “嗯?”低低的鼻音从他抱着脑袋前传来。 不是说害羞跑进深层意识了,闹脾气叫不出来么?自己刚才叫了一声就乖乖出来了? 小孕夫觉得无奈又好笑。“没什么,就是叫你一下。”他微微低头,一只手按上男人的后脑,把盖在男人耳边的一缕挑染棕发用牙齿轻轻咬开,柔软的舌头舔了舔被楼下冷风吹凉的耳廓。 “我听说今天有个小朋友害羞到恼羞成怒,把自己气自闭了,”清润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笑意,“是哪个小朋友啊?” 邰遥被小媳妇儿揶揄的语气弄得有点下不来台,他把人抱着放上了沙发,这才腾出手来“啪”地拍了一下翘鼓鼓小屁股。“别招我啊,不然小朋友这就让你哭着认错。” 杨余一点都不害怕,咬着下唇吭哧吭哧憋笑,他仰靠在沙发背上,松开男人的肩膀,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抬起抚摸男人的脸颊,食指翘起,拨了拨男人红红的耳垂,一脸佯装的害怕。“我好怕啊,小邰哥哥给我吸吸奶吧。” 邰逍微微弯着腰身,长长的胳膊撑在沙发靠背顶端,让杨余的手能摸到自己。近些日子养出点婴儿肥的脸蛋白里透红,小孩儿一双圆圆的杏眼从下往上看过来,眼尾带笑,黑润的眼睛反射出部分灯光,简直像漾着水的黑珍珠似的,干净透亮。唇角微弯,说话间隐约露出洁白的贝齿。他老婆笑得真好看,邰遥想,他见过许多笑容好看的人,但很明显只有杨余的笑容会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小鱼看向他的眼神和笑容里有一些难以形容的东西,会让他心头柔软,目光眷恋,喧嚣的灵魂得以宁静。 邰逍说不好那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很喜欢看杨余这么看着自己,这么对他笑。 他看着杨余,丝毫不觉自己的眼神里隐藏的专注与着迷,挑眉笑道:“哇,了不得,都会调戏自己老公了。” 杨余单手拉着人的下巴伸到自己面前,男人就真的配合地低头,让他在那弯起的唇角舔了舔,留下一小片湿痕。“我不是很早就会调戏了么?”魅力渐长的人妻微眯着眼,勾起的嘴角带出一点得意洋洋。 男人深深看了这小东西一眼,没说什么,低头把杨余的毛衣撩起来,自己把头从衣摆下钻了进去,含着鼓涨软嫩的胸乳舔舐吸嘬,大手配合着有技巧地包着外围的胸口按摩挤压。 “嗯~邰哥......”杨余舒服地哼哼,积攒了大半天的奶水终于随着男人的舔吸流了出去。他把盖在男人头上毛衣往上拉开,手指插入男人发丝摩挲。骨肉均亭的修长手指半遮半掩在黑色发丝间,男人挑染的发丝轻轻搭在他指边,隐约有种缠绵的美感。 正在吸吸奶的男人突然抬头,“啊,我就说好像忘了什么事……我忘了给岳父他们准备礼物了!”邰遥皱着眉,嘴唇上还留着点稀稀的奶液,一脸的生无可恋。“假正经也是,都想不起来要给家长准备礼物!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要他何用!” “没事,你把我照顾得很好,就已经给了他们最大的礼物了。”杨余觉得男人可爱,捧着他的脸颊低头,伸长了颈项和男人交换了一个深吻,把那人嘴里的奶味都舔干净,末了松开人舔舔嘴唇,“下次我们去看爸爸他们,再给他们带别的礼物吧。” “嗯。”邰遥安下心来,感觉有点奇怪,但还是想不到哪里不对劲,索性继续埋头吸奶。杨余看着一脸莫名却又察觉不到任何奇怪的地方,只好埋进自己胸口的男人,咬着唇憋笑,他老公真可爱啊。 【……】邰逍在意识深处看着二傻子副人格被人哄孩子似的哄好了,有点说不出话。这也太好哄了吧?刚骂完自己,扭头就被小朋友一个亲亲带跑偏了,彻底忘了跟自己闹别扭的事……一孕傻三年,可能本该小鱼降低的智商都降低到邰遥那里了。 …… 杨余怀崽六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鼓得很显眼了。邰医生向医院请了他这几年积攒起来未用的年假和婚假,拉着主任好说歹说,请到了加起来将近三个半月的长假。他带着杨余一起去办了护照和签证,计划好了一趟澳大利亚旅游,把澳洲有名的景点和玩的地方都在备忘录里记了下来,准备带着自己心爱的小朋友去玩一趟。 顺便开始准备人格融合的事宜。 虽然向杨余说了自己打算治疗人格分裂,但处于一种羞愧感,他并不想让怀着孕小朋友为自己担心。他自己联系了一家离自己工作的医院很远的三甲医院,准备独自出去几天。 “杨余。”邰逍走到阳台窗边,叫了声在给玫瑰浇水的杨余。玫瑰的花期在五到六月,现在是深秋,花朵早就凋落了,只剩下带着叶子的绿色杆茎。掉落的花瓣被杨余收集起来装在细纱袋子里,晾在通风处,做成了干花,飘着淡淡的自然香气。 “嗯?”杨余侧头看他,把手里的喷壶放在窗边。 编好了的话到了嘴边,邰逍看着杨余微笑的眼睛时,却说不出来了。 男人放弃了自己不擅长的“说谎”,他不提那个“出差”的理由了,而是老老实实说自己要去医院看看精神科的医生。 “你……要跟我一起去么?”邰逍给了杨余选择的余地,“我怕你出门不方便,怀着孕去医院其实不是很好。” 杨余拉住男人的手,“我想陪着你。”他的眼睛在深秋的暖阳里熠熠生辉,与身后玫瑰叶上晶莹的水珠相映成辉。 邰逍收紧了手掌。 “嗯。” 反正在小朋友这里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他不用藏着掖着。 邰逍拉着晒够了太阳的孕夫回屋,把他拉到床上给他例行日常捏腿揉腰。 …… 按照惯例,医生在接见精神病人的时候,其他人是不能在场的,主要是为了保护病人隐私以及给他们心里安全感。 但邰逍拉住了想要捧着肚子站起来的杨余,拉着他坐在了沙发上。“你就坐这儿,没事。”他不想让杨余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走廊上。 杨余有点迟疑地看向心理医生。 “既然这位病人这样要求的话,身为家属你可以在这里的,这对患者来说可能还好一些,会给他心里安全感。”心理医生很上道,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病人家属还挺着肚子,立刻同意了病人的要求。 杨余并不觉得他男人是什么“病人”、“患者”,他的邰医生心中有爱,会表达爱,正直且洁身自好,能胜任社会工作,他只是比常人多了另一个人格罢了。邰哥也是男人的一部分,他同样是个内心温柔的人,偶尔会有小孩子脾气。但他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顺着男人的力道坐下了。 上了年纪的心理医生坐在桌子后,问了他一些问题后,把病历本和笔放在手边,神色轻松地对邰逍说:“别担心,刚才我跟你了解了一下大概情况,现在心里也有个数了。” “首先你需要知道的是,人格分裂其实属于人格障碍,主要是心理因素引起的,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精神病,所以你可以放松一下,因为不会太影响你的正常生活的。”和蔼的心理医生在开始安慰病人和患者家属。 “人格分裂说难治也难治,因为这是心理问题导致的,人的心理创伤是很难通过外界干预治愈的,这个过程除了外界干预还要有患者本身积极的配合。说它好治其实也简单,心里的疙瘩彻底疏通了,也就好了。” “其实你可能不知道,在来我这里之前,你就已经开始进行自我治愈了。你的情况属于很好的了,因为你的第二人格对你并没有强烈的敌意,你对自己的副人格也没有表现出对立的意思,这点是很重要的,因为对立情绪和抵抗心理只会加厚你们人格之间的“墙壁”,让你们的人格分离得更彻底。” “根据你刚才跟我的描述,”医生看了一眼病历本,“你遇见你的爱人对你的情况起了很积极的正面作用。她没有刻意引导和离间你和后继人格之间的关系,她可能还满足了你的某些内心需求,用正常的方式让你宣泄了内心需求,从而对以往不能接受的情绪和事件承担责任,并用更好的办法处理它们。”医生以为这位病人的爱人是“她”。 “这么说吧,就算你不来我这里,你的后继人格回归到主体人格也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老医生微笑着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带笑。 “现在只有一个小问题,就是那个造成你人格分裂的因素,你需要了解它,然后才能正式它给你带来的问题,你才有办法克服它。” “你现在知道那个激发你人格分裂的因素么?它可能是你小时候的心理压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引发的,也可能是因为某件事。”医生鼓励地看着邰逍,希望他能主动说出来。病因不找出来,就没法针对它进行干预治疗。 邰逍握着杨余软乎乎的手,心里感觉平静了一些。医生说他的情况比较好,其实还是让他感觉轻松了一些的。 他不敢看杨余的表情,开始当着爱人的面,第一次扒开自己心里掩藏忽略了多年的烂疮。 “……应该是因为小时候的原因吧,我母亲,”他说道“母亲”的时候,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对我要求比较……严格,我很难做到她想要的那样,她觉得我不讨喜,不会对大人撒娇,不喜欢我提出要求,要求我自律……” “……基本上,任何过度的情绪表现都是不被允许的,她觉得我应该学会把所有情绪都藏在淡定的表面下,但同时,我又需要会向我的父亲撒娇,讨他的喜欢。达不到母亲的要求,她就会很生气,会有各种惩罚方式。” “我不经常见父亲,他有自己另外的家庭,他对我的感情也很淡,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讨好他。然后母亲就更生气了。” 邰逍没什么语气地叙述着,就像在说旁人的故事。他对过去的事没什么感情,只是怕杨余会对他有什么看法。杨余会觉得他的过去很糟糕么? 杨余拉着男人的手,大气都不敢出。这是他第一次听男人提起自己的过往,以及他的父母。杨余眼前渐渐模糊,想想自己小时候趴在爸爸怀里委屈得哭鼻子,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小邰逍却被要求成为一个机器人,自律和撒娇要学会自如切换。小孩子是最难管住自己的情绪的,高兴了就笑,不高兴就哭,就算是成人都不一定能成功管理的自己的情绪,这么要求一个小孩不觉得过分么? 哪有这样的母亲啊?他委屈得不行,低头咬着嘴唇,强忍眼泪。 邰逍感觉到杨余握紧了他的手,拇指安抚地磨蹭他的手背,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定了定心神,继续说,“我对于母亲的要求比较困惑,不太确定她到底想要什么,但是每天都在想她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比如说会撒娇,会说话,交往能力强,还希望能不要这么压抑自己……然后有一天,我的第二人格就突然出现了。” 他回忆着,神色有一瞬间的不确定,但也没想起来什么。 “所以后继人格是突然出现的么?”老医生在纸上写着什么,抬眼透过眼睛看他。 “……应该是吧。”邰逍低眼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想起来什么特殊契机。 “那你父母现在情况怎么样呢?” “父亲有他自己的家,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母亲……”邰逍停顿了一下,“母亲病逝了。” “可以冒昧问一下是什么病么?” 邰逍愣了一下,“记不清了,好像是某种急性病。父亲给她办了后事,我也没有见到医学报告……后来和父亲干脆就没有联系了。” “这样啊,我能跟你的后继人格聊一下么?可能需要通过催眠的手段叫他出来,你介意么?” “没事,我叫他出来就行。”邰逍淡淡地说。 “嗯?一般来说主体人格是联系不到后继人格的,你可以么?”老医生来了点兴趣。 “嗯……以前联系不到,最近这段时间可以了。”邰逍垂眼,开始闭眼呼叫副人格。 “啊……有意思,看来你的情况比想象中好很多啊。” 男人垂眼沉默了几秒,杨余看着他神情淡淡的侧脸,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他没想到男人的童年是这样的,生活在那样一个不算家的家里,还能长成这样一个内心柔软的样子,他是攒了多少人品花了多少运气才能在茫茫人海里,在鱼龙混杂的酒吧里,被这样一个人拐回家?又有多幸运,没有提前走掉,亲眼见证了这个人的人格转换,见到了这个从沉暗的深坑中长出的熠熠宝藏? 男人再次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扭头看杨余。邰遥探过身去吻了吻小孩儿湿润的眼睫,“乖,不哭。” 不安慰不要紧,这么一安慰,杨余憋在心里很久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拍拍男人的胳膊,示意他继续跟医生聊。 邰遥扣着杨余的手从腿边拉到了自己腿上,皱眉看向老医生。“不让他知道原因不行么?” “我就说,你果然保存了一部分他的记忆。”老医生不奇怪。后继人格是有能力获得主题人格的记忆的,他们还能替主题人格的“保存”一些对于主体人格来说无法承受的记忆,这可以说是一种保护机制。当后继人格认为主体人格不能承受某些创伤性记忆时,就会把这段记忆封存,不让主体人格记得。 “不然怎么办,他知道的话,可能连现在的工作都没法做了。”换了一个人格的男人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椅背上,满眼的烦躁。“而且万一他情绪不稳定伤到我爱人怎么办?” “你愿意说一下那个刺激性原因是什么?一直藏着这个关键性记忆是可以,但不管这个的话,可能会在你的脑部形成永久性精神创伤。而且你不确定他以后会不会看见或者遇见相似的刺激性因素,造成二次精神刺激。”老医生放下纸笔,双手交叉撑在桌子上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你妻子就在旁边,你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不说。” 杨余依旧用露出的拇指轻轻磨蹭男人的手,他不想逼邰哥,男人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顺其自然就好。 邰遥舔了舔唇,有点烦躁,他闭眼跟邰逍说: 【你自己进深层意识沉睡吧,先别听了。】 【有什么不能听的,你锁了我的部分记忆,我都不知道,这也是我的事,我有权利知道。】 【是,你是有权利知道,但你知道后发疯伤了杨余怎么办?而且我告诉你,你知道后估计连手术台都上不了了。杨余现在怀孕,以后孩子生出来都得需要钱,你做不了手术医院还会要你么?你去哪儿找经济来源?去外面搬砖么?还是等着你媳妇儿配音赚钱养家么?】 【……】邰逍沉默了,他自己切断了和表意识的连接,进入深层意识睡眠。 确定主人格意识不到外面发生的事后,邰遥睁开了眼,紧紧地攥着杨余的手,好像怕他跑了一样,盯着对面老医生的眼,一字一句地说: “他妈,当着他的面,从楼上跳了下来。” “溅了他一脸的血。” “他当场就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