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最后一夜（下）
可她等了好久，听到他起床换衣服，甚至在厨房炒菜把饭端进来的声音，就是没来叫醒她，没让她去看。 你在等什么？你都醒那么久了，还在等什么？不应该点燃蜡烛赶紧来把她叫醒吗！言绘急得快装不下去了。 她耐心的等啊等，等到他把端进来的饭又莫名其妙端出去了，他还没来叫醒她。 忍不住了。言绘准备睁开眼，顺便去上厕所。 在她睁眼的霎那，他的吻带着轻笑声也落下来，“怎么不起来？” 她红着脸，原来他早发现自己是装睡：“等你叫我起来。” 老六伸手把她拎起来，给她把睡衣脱了，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又换了双偏运动的鞋。 “走吧。” 打开门，门外是闪着烛光的心形蜡烛圈，饭菜放在蜡烛圈旁边的桌子上。 她开心的跟在他身后去刷牙洗脸，坐下吃饭。 “你什么时候弄得？” “昨晚，”老六转头看着身旁几乎占据了整个客厅的蜡烛，又淡淡的接着道：“在这里最后一次吃饭，要弄的好看一点。” 言绘抬起头：“你的意思是......愿意跟我出去？” “嗯。” 他没有再多说其他的什么，像是已经打算好了一切，又像对这里的不舍，低头沉思着慢吞吞的吃饭。 只是吃完以后他就消失了，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去干嘛，等了好久才回来，把坐在床上的她拉起来，到了楼梯口时掏出钥匙放在她掌心：“你先下去，带着她们走。” 言绘认出这是那天她开笼子的钥匙，他刚刚是去偷钥匙了......“那你” “不用等我。”他低头吮吻着她的唇瓣，把她往楼下推：“快去。” 看着她的身影在楼梯上缓慢的消失，老六转身回客厅，站在那堆并没有燃烧多少蜡烛前，坐到了桌子边，静静的等待着。 算着时间差不多，她应该带着人走了，他起身蹲下来，手指碰了其中一根蜡烛，那根蜡烛倒下，碰倒了旁边的蜡烛，顿时整个蜡烛圈就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全部倒下。 那么多火苗同时烧在了地板上，场面看着也颇为壮观。老六起身去房间，把床单衣服等扔到了火上，火势一下子被掩盖下去，不过几秒，便汹涌扑出来，他冷笑起来，转身拿出他一直收藏的几把刀，全部别在了身上，迅速下楼，直奔二楼。 打开一间，没有人，再开一间，依然没有人。他蹙眉，猛然转身，门后一人扑过来，他不过闪了一下，长臂一挥，手中的刀划动，那人的肚子便被剖开，血与内脏争先流了出来。 老六开灯，倒下的是老四。 他掏出口袋里的火柴划开，扔到了老四的身上，火苗在流满鲜血的身上窜起，他关上门出去。 还差三个人。 四楼的火势已经逐渐要到三楼，二楼不在就是在三楼。 老六返回三楼，一间一间的踢开门，全都没有人。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言绘的叫声，他这才知道哪里不对，既然他们也想杀他，肯定也制定了计划，而他的软肋是言绘，他们只要针对言绘就可以了。 他还以为先发制人就没事。 言绘小心的到了一楼，去开笼子时发现忘记之前的是哪个钥匙了，便又在那一堆里一个一个的试，试完以后把三个笼子全部打开，带着她们去开大门，可去开的时候才发现，大门上竟然挂满了锁。 她抱着头先是懵了一会，赶紧一个个的打开。 然而钥匙串上那么多钥匙，光是试钥匙就要很久。开了不到一半时，身后的女孩忽然撞到了她身上，言绘转头，瞪大眼睛。 老二竟然站在不远处，拿着刀，正笑着靠近她们。 言绘急得加快开锁的动作，眼看还有最后几把时，老二跑来逼近。三个女孩尖叫着躲起来，那一刀砍在了言绘面前的门上。 “最后一把，没有钥匙。”老二贴着她的耳朵说。 她动也不敢动，哭着道：“老六在楼上。” “你当我不知道？”他冷笑着抓住了她的头发，举起刀要砍向她：“老三老四留在上面拦着他呢。”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挡，言绘下意识的伸出手护在面前，那一刀在她手掌上划开一道大口子，血涌出来，她大叫起来：“救命啊！” 躲开的三个女孩里胆子相对大一点的，抄起长桌旁的椅子，对着老二的后脑勺砸过去。老二没有防备，吃痛的松开言绘，捂住了自己的头，随即抬起头，凶狠的看向那个砸他的女孩，挥着刀便冲过去。 女孩被他的眼神惊吓到，一下子竟然忘了躲闪，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言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快躲开！！” 那一刀从女孩的脸划到了胸口，扎了进去，全部都扎了进去。 “啊——！” 另外两个躲在一边的女孩跟言绘一起大叫，然而那个生命，还是在她们的面前倒下了。 老二解决掉这个妨碍他的，转身再次逼近言绘，“还有谁来救你？” 老六听着楼下的叫声，飞一样的从三楼往下冲，他希望赶得及，如果言绘没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只是想跟她像正常人一样在一起。 由于冲的太快，他没有注意到二楼躲着人，在他到了楼梯口刚下了一个台阶时，那人便迅速把东西伸了出来。 一把闪着光的长刀，当他因为刀面的反光低头时，那刀已经贴近他的腹部，就算他反应再快，就算他翻转身体，还是被刀在身侧划开。 老六连伤口都来不及捂就从楼梯上滚落，一直滚到了长桌边。 老三把刀放在肩上，走了下来：“老六，怎么样？” 老二也放弃了言绘，耍着手里的短刀走来：“还威风吗？” “这招还真好用。”两人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会因为这个女人乱了。” 趴在地上看向门边的言绘，她也在看着他，他们在看对方的伤口。 “我说过了，不许动她。”看到她一只手全部都是血，老六站起来，不管自己身上的伤，抽出藏在身上的刀，直接冲着老二冲过去。 身形的优势注定了同样使用短刀的老二敌不过他，在冲到老二的刀前时，老六侧身躲开刀，手一划，把他的整个手砍了下来，接着迅速在他腹部连补数刀。 火势此时蔓延到了三楼，而二楼老四房里的火势虽小，却也快把那个房间烧毁。 三楼四楼浓烟滚滚顺着楼梯下来，言绘捂住口鼻，蹲下来，那两个女孩也跟她蹲到了一起。 从老二的身体中抽出刀，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老六抓住老二的衣服，用他的身体挡住了身后老三的攻击。 老二的身体就那么被劈开，老三难以置信，接住老二的身体又哭又叫。 “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开口。言绘扑进了老六的怀里，手在他腹部的衣服上摸到了好多血：“你不要回答说没事。” 老六笑了，可看着她手上的伤口，笑容冷下去：“也不要跟我说你这样是没事。” 正当她踮脚想吻他时，蹲在地上的两个女孩突然咳嗽起来，她这才发现烟越来越多：“门打不开，他们说没有钥匙。” 他看向锁，确实是以前没用过的。 “你们让开。”他把刀收起来，抬脚踹到门上。 一下，两下......每一下都会让他身侧的伤口又涌出血。 “不要。”言绘哭着抱住他，“住手吧。” 楼上的火越来越大，一楼又几乎完全封闭，这么多烟，今天可能都会死在这里了。 “我......”老六忍住被烟呛的想咳嗽，低头亲了她一下：“我爱你。” 他继续踹门，大门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老三悲痛之后放下了老二的尸体，拿起长刀看向那个踹门的身影：“今天，一起给我弟弟陪葬！” 推开言绘，老六以短刀相抗，浓烟之中，对方的身影已经看不全，只有被短刀抵在头上的长刀在闪着光。他伸出腿对着烟下的身影踹了一脚，对方顿时被踹飞。 老六捂着口鼻寻过去，压到了欲要爬起的老三身上，一刀便扎进了他的眼中，惨叫声响起，他又从身上拿出一把刀，扎进了另一只眼中。 惨叫着，挣扎着，却没有用。老六看着身下的血腥景象，双眼中隐隐是嗜血的兴奋。 以欣赏的姿态看了一会，注意着周围动静的老六听到了走来的脚步声。对，还有一个人。 老六站起来，对着声音走过去。 “你藏在哪里？” “其实我一直就在一楼。”老大看着浓烟中不甚清晰的面容，“你说你想好了，就是这样吗？” “对。”老六话音刚落，便听到对方笑了。 “你笑什么？” “来，”老大伸出手，“跟我一起逃吧，现在还有时间。” 老六掩住口鼻咳起来：“我不会逃，你也逃不掉。” 对方再次轻笑，这次却是清晰的嘲笑：“老六啊，你以为，你杀了那么多人，出去了就能洗清你身上的罪恶？不，不能，你永远也无法洗清。在外面，杀人不仅犯法，于普通人也是唾弃的，况且你还杀了你的父母，更是天大的不孝。” 他跨了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两人贴的很近，老大脸上在笑着他的稚嫩，还有长辈看晚辈的慈祥：“她也接受不了你的，你们现在看似过的很好，可重新跟那些正常人一起生活以后呢？你确定她不会觉得你像个怪物？跟我一起逃吧，重新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我们继续像以前那样生活。只有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老六因为烟以及伤势，蹲在了地上，迷糊的听着老大的话。有道理，可是......世人如何看他，他从来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只有言绘。 言绘是不是真的接受他了，他无所谓，言绘最后能不能接受他，他也不在乎，因为，他只想跟她在一起。 “你错估了我对她的爱。”老六的声音虚弱的响起。 老大低头去看他，像当年那样低头，却忽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又带着些失望。那个孩子，当年那个主动闯进他生命里的孩子，如今居然把刀插进了他的心口，抬着头，冷漠的与自己对视。 “她爱不爱我，无所谓，我就是要跟她在一起。” “谁也不能阻止我。” “包括你。” 警笛声在山路上此起彼伏的响起，车辆在黑夜中根据火光的指引找到了树林里的房子，大火之中，全副武装的警察以及武警们拿着手枪打向门，大门打开，三个依靠在门上的人倒在了地上。 “快，救人！” “都还活着，快！” 一直安静的树林，伴随着冲天大火，响彻的警笛声，终于不再平静。 那些灵魂也将因此安息。 “还有一个人。” 本来准备走的警察，被带路的人拉住，只见大门内的浓烟之中，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一个人。 看到被抬着上了一辆大车的言绘，老六冲上去：“言绘，言绘。” “她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没事就好。 老六跟着上车，车门关上的时候，那个房子，彻底消失在火里。 一切结束了。 明明他伤的也重，却偏要来照顾她。 言绘躺在病床上，看着喂她吃水果的老六，又看看电视，低声问他：“怎么我醒来你就成了救人的英雄？” 他轻笑，“我是救了你们啊。” “我指的不是这个。” “嗯？什么？你要嫁给我？好好好，我答应。” “滚！” “嫁吗？” “你都没求婚！” “我这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