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第二天一早，彭康年给樊季带来一个好消息，他的无创DNA结果没有问题，胎儿心脏彩超也顺利通过了。

    樊季第二遍确认了以后拉住彭康年的胳膊，语无伦次地道谢：“谢谢彭主任、谢谢您。”

    彭康年轻咳了一声拍了拍他肩膀：“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把孩子护得好。”然后他把樊季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拉下来笑着说：“好好休息，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心情好，再过半年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樊季认认真真地听着，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以后，觉得未来可期了，不管怎么样、也不管是跟谁的，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他的血脉、他的希望、他的一切。

    彭康年刚踏出樊季的病房，电话就响起来了，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看了看在病房对面值班的几个白大褂医护人员，接起电话。

    “你以后不许摸我媳妇儿手。”韩啸的心情明显不错。

    彭康年也不是好惹的，拿出一种回味无穷的口吻气他：“手感不错。”

    韩啸骂他：“去你大爷的，剁了你的手。我媳妇儿怎么样？抽了那么多血得好好补补吧？”

    彭康年挺无语的：“怎么，你都不问问无创的结果？就关心那一扣点儿的血？”

    韩啸早就知道孩子挺好的：“那彭哥，我孩子怎么样？”

    说出“孩子”俩字儿的时候，他明显有些不自然和不习惯，毕竟素了这么多年没碰过Omega，突然就操到自己喜欢的顶级Omega，还留种了，啸少爷这两天被媳妇儿勒令先不要见面，正好腾出功夫消化这个事儿。

    等樊季一系列产检结束了，他一定好好给他接回来安置好，自己亲手伺候。

    第二天一早，樊季还睡着，他楼下已经站着不少人，准备接领导。

    没多会儿，两辆VC牌照的车就开进来，停在楼门口。

    云赫板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对于一大清早就等着他的337院领导竟然不理不睬，径直踏进了小白楼。

    巴查在后边儿拦着：“您几位请回吧，我们这就走了。”

    楼里边儿，郑云旗和彭康年一人靠着一边儿墙也在等着云赫，也都看出他来者不善了。

    “赫哥。”齐刷刷地叫，却有意无意地挡在病房门口。

    云赫跟着自己小兄弟好歹说话了：“嗯，他情况怎么样？”

    他这边儿问这话，身边儿已经有人拿了一部手机递到他跟前儿。

    彭康年推了推眼镜吩咐在护士站里刚被拿走手机的一人：“小孙啊，去拿生化酶。找人跟你去，东西多你一个人不方便拿。”

    拿着手机的大汉立马跟着那个叫小孙的身后走了。

    云赫脸色更不好了，他有俩儿子，知道生化酶的用处。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又问：“他醒着吗？”

    郑云旗摇摇头：“恐怕还在睡，嗜睡得厉害。”

    云赫在长椅上坐下，没有点烟。

    郑云旗和彭康年对视了一眼，识趣地也陪着沉默。

    云赫他爸上个月没了，作为他那个级别，才活了不到90岁算是一起不小的事件了，上边儿本来是要把相关的医院和医生一撸到底，被云赫阻止了。

    他老子没了，他可以正式叫云爷了，也就是说能管得了他云赫的人又少了一个，他现在的身份，就上边儿也不能随意置喙，他说点儿什么都更掷地有声，看起来也更风光无限。

    就只有他身边儿亲近的人才知道，他们云爷心尖儿上的人得不到、从小敬服的老子还过身了，他的心情和状态可想而知。

    仨老爷们儿坐了好一会儿，这病房里才有了动静。

    郑云旗敲了敲门，听见樊季说请进。

    云赫站起来推门就要进去。

    彭康年狗胆包天拦住他一肚子火药的赫哥，拿出医生不容抗拒的语气说：“赫哥，他还没到3个月，请不要刺激他。”

    云赫没有任何回应，进去了。

    樊季刚从卫生间出来，看见进来的人就愣住了。

    映入云赫眼帘的，是他又爱又恨的小冤家，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完全没有怀孕的样子，脸色不是惯有的瓷白，脸颊上泛着健康的红润，头发有点儿蓬乱，因为没戴眼镜，所以眼睛眯眯着努力地往自己这边儿看。

    “云......云叔叔。”樊季努力显得自己平静点儿。

    他见过温柔的云赫、慈爱的云赫、威严帅气的云赫、甚至是急色下流的，可现在这样的，他有些害怕。

    云赫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感受着樊季的紧绷和退却，戾气更盛。

    这么睿智沉稳的男人，第一次在他们彼此都异常清醒的情况下捏起他的脸，迫使他抬头对上一双饱含着恼火和怒意的下垂眼：“你怀孕了？”

    樊季的脸被捏得挺疼，却倔强地不示弱，听了这个问题还是目光躲闪了一下，然后笃定地点点头。

    云赫捏着樊季的手是用了劲儿的，另一只手却小心地护着他的腰，说着他自己都他妈觉得不可理喻的傻话：“是我的吗？”

    樊季惊讶地睁大眼，看到云赫眼里的暴躁。

    “说！”一声暴喝，门口的郑云旗已经推门进来了。

    云赫头都没回，戾气郁沉：“出去，我有分寸。”

    郑云旗到底不放心，还是顶雷说：“赫哥，头三个月最不稳定，他又刚起，您手下留情。”

    “出去！”

    郑主任眼尖，能看见护住人的那只手，索性不掺和了。

    门关上，房间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这个时候，他们才更能看清彼此之间的关系、不管做了什么、经过多少年，云赫和樊季，永远都不会有单纯的类似亲情一样的情感。

    那只是云赫掩盖了欲望、樊季的自欺欺人。

    “不是......”樊季鼓起了勇气豁出去了。

    云赫把樊季往自己这边带得更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儿，这才认命地发现，对于这个小王八蛋，也许初时是信息素和本能，这么多年呵护着、宝贝着，已经到底闻闻消毒水都能心里蹭蹭冒火苗子的地步了。

    可惜答案不是他要的、却是他知道的。

    不是！

    刚从他床上跑了没几天就怀了别人的种？

    云赫猛地松开手，樊季的脸骤然失去了禁锢，他直接踉跄地往后退了半步。

    “云叔叔......”

    “别他妈叫我。”云赫指着他质问：“我我把你操得不够狠？”

    是我这么多年忍出毛病来了，让你敢给别人怀孩子。

    “我倒是庆幸这不是你的孩子。”樊季平静地说着。

    这个褃节儿上，这么大逆不道的难听话，也就樊季说得出口、恰恰云赫听得进去。

    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并不会因为一个孩子的突兀降临而明朗、也许就尽断了。

    场面异常地安静尴尬，直到云野推门进来。

    “老师，你好点儿了吗？”愣小子大有冲过去的意思。

    云赫一只手就攥着他小儿子胳膊给人拦下了：“没规矩！”

    彭康年把他的小动作全收在眼里，哼了一嗓子小声儿跟郑云旗说：“这老东西，口是心非。”

    郑云旗点点头，他云赫哥再不爽，到底啊，还是怕伤了心尖儿上的人。

    看着云野，樊季下意识摸摸自己肚子，多希望自己肚子里的能有云野这么漂亮可爱，不论男女，什么都行。

    “樊樊，你到底怎么了？什么时候回去上课啊？”云野被他爸拉着不让近樊季的身，多少是不满的。

    樊季笑了，那种温柔和慈祥简直刺疼了他云叔叔的眼睛。

    “云野，我暂时不能教你了......我......我有孩子了。”他说不出怀孕俩字、又怕云野没懂，就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云野猛地睁大了自己的下垂眼，亮晶晶的，这么小年级就顾盼神采了，让樊季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你真的能生孩子？”云野眼睛转了转，兴奋地问。

    樊季点点头：“老师是Omega，你长大了就会懂了。”

    谁知道云野的脸竟然红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爸往病房外边儿拉。

    “云叔叔......”樊季叫住他。

    云赫没回答，但是驻足。

    “我......我想像十年前那样，您帮帮我。”樊季盯着他高大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

    云赫果然猛地扭过头，目光如炬，那眼里是无限的怒意、不甘、还有灼热，他指着樊季说：“老实在这把货卸了，老子再跟你算账！”

    说完就走了。

    车上，云野都看出来他爸爸怀揣火球了，还不怕死地问：“爸爸，樊老师惹您生气了？是因为没给您生孩子吗？”

    云赫眼里像插了刀子，要不是亲儿子恐怕直接掐死了。

    巴查那么不爱说话的汉子都忍不住阻止孩子了：“云野，胡说八道什么呢？”

    云野不服，梗梗着脖子说：“那怎么他说让您帮他，您不但不帮忙，还跟他叫唤？”他嘟囔着：“以前他说什么你都答应的，这还不是生气了？”

    云赫眯了眯眼：“他让我给他送出北京城，儿子，你说他是不是不乖？”

    这话说出来，巴查睁大了眼睛。

    云野还若有所思地：“送出去就送出去呗，北京有什么好玩儿的，我就盼着放假，回老家多有意思。”

    怕他儿子年纪小想不到，云爷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这事儿不许告诉你哥。”说完了吩咐司机：“送他去学校。”

    云野黑亮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着，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儿全然收进他老子眼里。

    彭康年看够了情情爱爱的戏码，又听了一场他师妹跟郑云旗老夫老妻的一通温存，大受打击，冷着一张脸就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我操！”看着坐在自己座位上玩儿手串儿的秦总，彭主任爆了粗口：“秦冲，这他妈老子的办公室，登堂入室过分了。”

    秦冲不以为然，慢悠悠地说：“彭哥，是不是特后悔当年没抢过郑哥？看着阳姐跟他结婚生子，现在也不好受吧？”

    他的话是说给彭康年听的，但也是说给自己的。

    彭康年黑着一张脸不客气地说：“有屁快放，放完滚蛋。”

    秦冲已经点上烟，眯起眼问：“我媳妇儿怎么样？”

    彭主任都不稀得笑话他了：“你可拉倒吧，人家韩夫人好着呢，顿顿三碗饭，一睡到天亮，当然，除了孕期该有的尿频。”

    秦冲并没生气，抽着烟一派平和：“你帮我个忙，我送你件大礼。”

    彭主任他爸位至中央、他妈富可敌国，他倒真来了兴趣想听听冲少爷能拿得出手的礼物是什么。

    几分钟以后他又兴奋又抗拒地炸庙了，指着秦冲直哆嗦：“做梦！不可能，我不帮！我他妈还想踏踏实实再活几十年。”

    秦冲揉着跟樊季的同款小猪手串儿头儿都不抬：“大礼你拒收我可以去找郑云旗，但彭呆子，今年用你立项的细胞信号生化酶，我撤资。”他邪恶地看着彭康年想生喋了他的表情继续刺激他：“那笔钱......就你妈都不会短时间痛痛快快拿出来给你的。”

    彭大主任眼前直冒金星，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冷静：“秦冲，你说撤资就撤资的吗？”

    秦冲勾起嘴角：“你大可以问问宝荣现在谁说了算。”紧跟着，他换了口吻：“彭哥，帮帮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他。”